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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对于纸鸢来说,不知是生长于无人的仟冥山的缘故,还是因为天注定的性情,总觉得并没有多大的概念。不过失去了心心念着的,或是日久生情的,还是会有些伤感。当年纸鸢还不会法术时,栽种了一株同自己同一片地方破土发芽的兰花儿,怎奈纸鸢不记得自己那会儿是什么模样,那兰花便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了结了性命。
不过想来却定不是那兰花自己糟蹋自己,而是纸鸢将精心洗过的从外头捡来的小盆儿搬到屋子里,以为这兰花儿娇嫩,吹不得风,便浇了几大碗雨水。而后纸鸢将其抛之脑后,等想起来时,那可怜的小兰花苗已经干枯得只剩下黄茎。为此,纸鸢只是愣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心里只剩下害死同类的惊慌。
一宿没闭眼之后,纸鸢趁姥姥还没醒,将那株枯萎的兰花,连同那个小盆儿,一同埋在了后山深处。再后来便也再没想起来埋在了哪里。
纸鸢觉得,这般淡漠不大好。毕竟若要从仙道,便要先讲求上善,至于成为神仙之后,再淡漠一些,倒也无妨。于是纸鸢开始四处寻找活物,培养培养自个儿爱怜万物的习性。没事上前勾搭几句,若是合得来,便听几个故事,若是合不来,大不了被揍一顿,又不会损失什么。况且,在修行的前一百个年头,纸鸢都以为,神仙的修为,多多少少是打出来的。
那为数不多的几位上神,不都是修为了得,打过不少厉害的恶类吗。
但一百年之后,纸鸢觉得,自己没什么长进,反而之前有个长来仟冥山的花蝴蝶越来越厉害。两百年之后,纸鸢觉得,那些上神的修为定然是生来便有的,故能打败那么多为祸的妖鬼。
故这个在她出身前还算是个上神的宁俞,几下灭了那蛇妖的行径,倒还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为何宁俞不给那蛇妖姐姐辩解的机会。更让她有些不解的是,蛇妖姐姐那么突然灰飞烟灭,她竟有些微微的忧伤。
可能是觉得这世间又要少一个冷艳寡言的女妖精了。
纸鸢跟着宁俞回到府邸,总感觉有些梗卡在心里头,很是不是滋味儿,自己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便找了话头,“国师,你怎的那么仓促就毁了那蛇妖姐姐,万一那蛇妖姐姐其实心善,你岂不是会遭天谴?”
宁俞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什么担忧,只道,“我只看见她满身戾气,想来你修为不够,只看得见皮相。”
纸鸢对此无法接口,这话听来不大入耳,却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瞧不见污秽戾气是一出,还不能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便是她的问题了。“皮相又如何,我这不是也只能瞧见你的表象,你心里有什么算计,我不知晓岂不是更合你意,好轻易利用我。”
这话是出自本心了,但纸鸢并不觉得这话有多难听,那宁俞却突然站定,好生看了她一眼,回话语气莫名冷淡了些,“夫人这话,岂是在怪为夫救你?或是怪我灭了那妖精?”
姥姥曾说,若要修行仙道,表面上得先看着善,做不得坏事。比时姥姥说这话,是知道了纸鸢作死了那株兰花,恰到好处教育了她一番,将纸鸢想当山神入神籍的心思拿捏得十分好,故纸鸢很是认识到自己错误,本想去将那兰花挖出来好好葬葬,只是埋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回过头来怎么也没找到原处。
不过那蛇妖是宁俞动的手,想来应当不会怪在她头上,“唔,灭了她倒怪不得你,你既然说她不善,必然就不善吧,只是救我这一说,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她也不过是对我使了幻术,对我来说倒还是有些新鲜。”
“不过是幻术罢了,你可看见了什么?”宁俞复又往院子里走,这话说得好似漫不经心,带这些好奇的意味。
想来会幻术的不过那几个族类,世间都道那是个不入流的骗术,但纸鸢觉得,这其中多少还是掺杂了些眼红的意味。宁俞有些好奇也是理所当然,于是昂了昂头,颇有些得意,“看着那蛇妖厉害,幻术却对我起不了什么作用,刚踏进去,眼睛还没看清就被拉回现实了。”
宁俞没有回话,这事就这么带过去了。
院子里今日新摆了几株兰花,墨兰和建兰占大多数。建兰正值开花的季节,花瓣儿光滑,看着舒心,纸鸢不怎么太关心院子里的摆设,但才刚来那日是的的确确没有兰花的,若要是一个凡人,粗心一点也不能发现多了什么花花草草,但要是多了个同类,就这么大的院子里多了个大活人,还是能发现得很明显的。纸鸢不晓得宁俞是有什么癖好,还是说为了给她作伴找来这几株没生几年的兰花,对这人还是多了分好感,瞧这花盆儿精致得,快赶得上每日装膳食的雕花盘子了,“国师,其实我前几日便想问你一件事了。”
宁俞已经走到了门口,还停在院子里的纸鸢突然这么严肃一问,宁俞抬起的手便顿在半空,“何事?”
“你若是替皇帝捉妖,想来是能被赏赐些东西的,若是皇亲国戚,打赏自然也少不了,亦或是商贾人家,俗物钱财也能捞点。但像是这次那个蛇妖,你自己跑去的,劳神劳力,可有什么赚头?”这话说出来的确是俗气了一些,但这个观念乃是出自姥姥。纸鸢深觉得,这些年跟着姥姥,什么厉害的法术没学出来,这一深入心血的想法却是始终如一。
虽然姥姥只是说,做事得靠脑子,要计较后果,若是出力不讨好,便别去瞎掺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唔,那会儿小和尚刚失去师傅,年纪小又没有靠山,发现他能看见她,于是纸鸢心一软,便教他到外头去学他师傅那样讨饭吃,也就是化缘。那会儿纸鸢是当真没有计较后果的,姥姥这么教育她一番,纸鸢觉得,此事做得的确没什么好处,便好长时间没去找那小和尚,没想到那孩子长进颇大,口齿也变得颇为伶俐。
自此,纸鸢觉得,姥姥的话十分有道理,若是没有好处,还是别去自以为是,最后得不偿失。
宁俞轻笑出了声,好心说了一句,“方才你看见的装兰花的花盆,便是当今圣上赏赐。”
纸鸢低头看过去,忍不住蹲下身直接端起一个仔细打量,不过是雕刻精细一些,纹路别致了一些,镶的珠子晶莹剔透了一些,突然觉得这个皇帝跟天界一样,有些抠门儿。于是有些丧气随手将花盆放下去,看着宁俞的眼神,多加了一分怜悯。
“忘了告诉你,这三个花盆乃是当今最出名的工匠用最名贵的材料制成的,一个半便能在京师修建一座不大不小的府邸。你可别手滑。”
纸鸢瞪大了眼,原来这皇帝这么含蓄,还颇花了心思,的确直接送金银财宝显得庸俗,结果送来个比这么贵重却如此不起眼的东西,纸鸢觉得,天界比不上这凡界的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