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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赵凌忽然怒喝,脸色极其难看,“祖母,您怎么能这么狠心,那是一条人命啊。”
太后气的瞪着他,眼前一黑就打了个踉跄,幸好邱嬷嬷在一边扶住。
“你个孽障。”樊氏一见太后被气着,就怒道,“说的什么混账话,还不快和你祖母道歉。”
赵凌噗通一声跪下来:“祖母,孙儿错了。”他也是话赶话,并没有深想,“孙儿只是急的糊涂了。”
太后抚着额头,以她年轻的脾气,抬脚就能将他踹倒,可是现在不能了,她睁开眼静静的看着赵凌,道:“你真心疼这个妾?”
“不是。”赵凌心头一跳,立刻意识到太后话中的意思,他道,“在应天孙儿最苦的时候,是她日夜相陪,您知道孙儿是……”
太后摆手,打断他的话:“你起来。”
赵凌膝行了一步,道:“祖母,孙儿错了,刚才的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哀家让你起来说话。”太后愠怒,赵凌就支支吾吾的站起来,望着太后,就听她道,“我们不要为难娇娇,这件事哀家做主。若此胎是男,哀家也高兴多了个重孙,但不能留在你们身边,要放在坤宁宫养着……若是孩子没了,此话就当哀家没说,往后你太子府的事,哀家也不会再管!”
若孩子平安出生还是个男孩,这个沈氏将来一定不是省油的灯,孩子在她手中,就是沈氏的软肋,她若敢不安分,这个孩子她就能让她永远都见不着。
若是女子,她也能叫她再不能生第三个。
“祖母!”赵凌知道太后是生气了,他点着头,“成,只要您答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后颔首,扶着邱嬷嬷看向樊氏:“你怎么说。”
“此事您做主就好。”樊氏和太后想法一样,孩子没了什么都不必说,若是……就不能养在沈氏身边。
“此事就如此办!”太后说完,看向顾若离,道,“娇娇,哀家知你年纪小心地宽厚,此事你尽管去办,是生是死,有哀家在谁都动不了你。”
顾若离看向太后,额头的汗一直没有停过,手上的血迹渐渐干了,黏在手背上,像是染上的颜色。
她一直没有说话,脑子里几乎将所有知道的,有关于生产的知识,一件一件一桩一桩翻出来,过一遍……
剖腹不行,风险太大了,现在的条件就等同于杀鸡取卵,去母留子。
以赵凌对沈橙玉的喜爱,但凡出了事故,他一定会嫉恨她一辈子。
嫉恨她没事,可是他和赵勋的关系……
她想到岑琛那次的剖腹放血,虽理念和出发点是对的,可是结局呢……条件太差,他们根本做不了这种大手术。
只能,只能再想办法。
有没有办法,既能保住大人,又能保住孩子呢。
“你们……你们等等我。”她说着,掀了帘子要回房里,又想起什么来,对欢颜道,“让孙刃回去将我的药箱取来。”
欢颜应是跑着走了。
房间里,紫苏抱着昏昏沉沉的沈橙玉,一个哭肿了眼睛,一个气若游丝。
顾若离和紫苏道:“我开一张方子,你速速取药煎来置温。”她说着,立刻拿笔写了橙叶,茱萸等几味药,“快去。”
紫苏拿了方子,点着头跑了出去。
顾若离去扶了沈橙玉的脉,比先前又弱了一些,再耽误下午,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县主!”沈橙玉闭着眼睛,声音很轻,但语气并不好,“商量的结果如何,是去母留子,还是去子留母?”
顾若离就看着她,回道:“我还在想办法,沈夫人,希望你也能积极一些,如果能,没有人愿意在你和孩子之间做出选择。”
沈橙玉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顾若离,不过一道门帘子隔着,外头说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太后要母子都不留,皇后要去母留子,唯有赵凌苦苦哀求着保她活命。
顾若离是方朝阳的女人,和太后关系匪浅,此刻,她恐怕也是希望她能自己死了,而不用让她背负恶名吧。
她嘲讽的一笑,闭上眼睛,道:“县主要我怎么配合都行,只要能救活我们母子。”
顾若离放了她的手,在床头拿了参片压在她的舌头下,回头和两个稳婆道:“两位妈妈,除了刚刚说的方法,还有什么法子?”
“还有……还有推按法。”一个稳婆回道,“揉肚子,不计后果。”有的胎儿骨头被揉断,软了,也就好生了。
但是这个方法产妇也受罪,不如直接搅碎了对于产妇的影响小。
顾若离皱眉,看向另外一个稳婆,那位稳婆就道:“我小的时候听我娘说,可以鞭打,抽的疼了,产妇和孩子就会动……说不定就……”
疼?
有什么,从她心头一晃而过,她搓着手来回的走,就听到赵凌在外头喊:“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她不想理她,对门外怒喝道:“闭嘴!”
赵凌果然闭嘴不再说话,她停下来拧着眉重新打水洗手,伸手探了产道,孩子的脚还在,但是宫缩却是越来越弱……
要想办法刺激宫锁,她抬头看着紫苏:“药好了没有,不必煮太久,成汤出味即可。”
“奴婢去看看。”紫苏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了药壶回来,顾若离倒了一些试了温度,便提着壶准备往沈橙玉的肚子上倒,对方一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用温药让你血气通常起来。”她说着,将药水一点一点倒在沈橙玉的腹部,缓缓的,沈橙玉感觉到舒服,人便有些软了下来,门外,欢颜喊着道,“县主,药箱来了。”
顾若离看了一眼紫苏,紫苏忙出去拿了药箱进来。
“我给你施针。”顾若离说着,又对两个稳婆道,“先让她重新宫缩起来,我用针,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两个稳婆对视一眼,点头道:“和……和县主一样用针,用针扎乳头。”
“那就用吧。”她递了针给稳婆,自己找了几处穴位落了针,沈橙玉轻轻喘着气,眼睛一直不离顾若离,“你……你打算怎么做?”
顾若离喊另一个稳婆:“帮我看着针,轻捻着。”
话落,她出了门在门口和赵凌说了几句又转了回来,在药箱里取了手术刀,拿了药水擦拭消毒,又给沈橙玉产道口消毒,她捏着小小的锋利的手术刀,沈橙玉脸色大变:“你做什么?你想去母留子?太子,爷……”
“我在,我在,你别怕静安都和我说了,你忍一忍,不会有事的。”赵凌在外头应着,顾若离冷声道,“你还是留点力气,一会儿生孩子用。”
沈橙玉一怔,咬着牙,就听顾若离道:“我现在要侧切,切口会比普通的要大一些,很疼,你忍一忍。”话落,她在伤口涂了有些麻醉作用的药,便下手侧切。
很疼!沈橙玉嚎叫一声:“爷……妾身要死了。”
顾若离扫了她一眼,放了手,又洗手消毒了自己的手,捏了一根针,喊了一个稳婆过来:“过来帮忙。”
稳婆应是过来,她道:“按着她的腿,不要让她乱动。”
她拿着针,摸到胎儿的脚,就不轻不重的扎了一下,胎儿吃疼条件反射的就缩了一下自己的脚,往里头供,她换了一回手去摸,还是能碰到,便又用针扎了一下……
胎儿就又往里头挤着。
脚收了回去,就露出了一点空隙,顾若离抬头和沈橙玉道:“你忍一忍!”话落,她退了自己所有的外衣,只留了一件裹衣,露出胳臂擦了药水,便就探进了产道里。
她要在里面将绕颈的脐带松开,便找到孩子的头,挪下来。
因为看不见,产道又紧,她只能一点一点的摸。
这样的感觉,沈橙玉觉得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紧紧扣着床边的扶手,瞪大了眼睛,眼泪和汗大滴大滴的落,她疼的喘不过起来,身体不停的发抖,紫苏看着害怕抱着她安慰道:“夫人,夫人没事的,一定会母子平安。”
“不要了,我不要了。”沈橙玉盯着顾若离,“按稳婆说的做的吧,求求你了。”
顾若离喊稳婆:“帮我擦汗。”
“是!”稳婆也抖着手,她们做了一辈子的接生婆,顾若离这样的手法她们听过,可是从来不敢这么做,最多就是手探进去抓了孩子的手脚掉个头,也有难产不顾孩子的,他们将胎儿锁骨折断硬生生扯出来的。
可是像她这样,直接伸手进去在肚子里摸,真的是头一回。
“找到了。”顾若离摸到了头,摸到了脖子上缠着的脐带,松了一口气,绕开脐带,手轻夹胎儿的脖子往下一点一点的挪。
沈橙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狠狠的瞪着顾若离,咬牙切齿,她觉得顾若离就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
她分明就是打算要了她的命,要留住孩子。
顾若离的手就像是一根棍子,她甚至怀疑她一会儿能从她的嘴里探出来,像是要讲她整个人串起来,涨,疼,酸……
没有一个词能形容这样的感受。
简直是生不如死。
“静……静安县主。”她眼泪忍不住的流,人已经几乎快要晕厥的样子,“我说了……我要按照稳婆的方式来。”
顾若离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在床沿下跪坐下来,两个稳婆一惊,一个扶着她,一个给她擦汗,问道:“县主……怎么样。”
“好了。”顾若离抽出胳膊来,喘着气道,“去教她怎么生孩子。”
稳婆惊讶失色,一个忙去扶着腿,另一个沈橙玉道:“夫人,您跟着奴婢一起呼气,用力……”
沈橙玉终于觉得略轻松了一些,她点着头,跟着稳婆开始用力。
顾若离爬着起来,满身的血开始捻针,沈橙玉的宫缩明显去方才频繁有力许多,她喊着,哭着倒在床上。
“我再开个方子,你让人去煎来,等孩子生下来就将药端来。”顾若离吩咐紫苏,紫苏看着她有些害怕,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能有这样的神情和样子,“好……好!”
顾若离取针开了方子给紫苏。
“静安,静安,怎么样了。”赵凌又听到了沈橙玉的哭声,他隔着门喊着,顾若离没理他,就听樊氏道,“你喊什么,添乱。”
赵凌就没了声音。
顾若离又压了一块参片在沈橙玉的口中,她瞪着顾若离随着稳婆用力……
这一次,就要比方才顺利不知多少,稳婆高兴的道:“县主,奴婢看到孩子的头了。夫人,您用力,用力啊。”
“啊!”沈橙玉大吼一声,孩子的头便伸了出来,稳婆一拉,连着脐带一个圆滚滚的男婴就已经在她手中托着。
顾若离飞快的上前用剪刀剪断脐带,随即在屁股上一拍。
孩子就跟一只小猫一样,喵喵的叫了两声。
还活着,顾若离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过这体重确实不轻。
也是命大早产,若不然等足月了以后,就真的只有绞死在腹中了。
她将孩子交给稳婆,看着沈橙玉的胎盘滑落出来,便取了针和沈橙玉道:“你忍一忍,我给你缝合侧切的伤口。”
沈橙玉没有说话,咬牙忍着,她能感觉到针刺进去线拉出来……
侧切的很大,顾若离缝了一会儿收了线,让稳婆清洗了下身,稳婆哆哆嗦嗦的道:“县……县主,这出血量有些大啊。”
“嗯。”顾若离道,“问题不算严重,后期仔细养着就好了。”
和难产比起来,这样不算大量的出血,已经算不的什么了。
“你们将孩子给她看看。”她说着,又取了针,将沈橙玉翻过来在她后背施针治血崩……
稳婆将孩子抱去,沈橙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孩子,问道:“手脚可都在?”
“在,一位健康的公子。”
沈橙玉就闭上了眼睛,顾若离走到前面,在小腹上扎了针,沈橙玉依旧攥着她的手,问道:“此事,有什么后果?”
“此番你伤的很重,以后再受孕恐会不易。”顾若离捻着针并不看她,孩子太大,一来一扯……但这样的情况,能保住母子的命,已经是万幸了。
沈橙玉笑了笑,闭上了眼睛,道:“多谢县主救命之恩。”
顾若离取了针收好,在一边的盆里洗了手,那边稳婆已经抱在孩子在门口给赵凌看过一眼,她走过去扶了孩子的脉,听了心跳和肺部的呼吸,没发现问题,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县主。”紫苏端药进来,顾若离颔首,“此药方你按方抓十贴,每日一帖。先将药喂了吧。”
紫苏点了点头。
沈橙玉的血已经比方才好一些,她掀了帘子出去,赵凌就迎了过来,道:“玉儿呢,没事吧?”
“有轻微血崩之势,我开了药,最好能每日午时施针,此事您可以请太医来做。”又道,“母子暂时平安,剩下需要你们后期护理,侧切的伤口我十日后来拆线。”
赵凌人就跟洗了个澡一样,长长的松了一口。
樊氏也吐了口气,道:“没事就好。快去让人去奶子府挑两个乳母回来。”
赵凌应是,忙吩咐嬷嬷去办。
“辛苦你了。”樊氏携了顾若离的手,“去正厅里坐会儿,太后还在呢。”
顾若离点头去了正厅,太后看着她问道:“生了?”
“是个男孩。”顾若离走过去坐在太后身边,“您生我气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虽老,可好赖还分得清,你是个大夫,只管做你该做的,恩怨对错本就不能和治病救人掺和在一起。”
顾若离笑笑,第一次抱着太后的胳膊,道:“我就怕您生气,此事不瞒您说,我确实很为难,若是您真的不同意,我势必不会理的。”
“你不必为了我得罪太子。”太后含笑道,“你表妹虽要嫁进来了,可最后过的怎么样,也还是要靠她自己。”
顾若离说着点了点头,低声道:“这次沈夫人大伤了元气,没有一二年难以恢复,便是恢复往后也再难有孕。”若是有心治,一两年后慢慢调理。她也有方子,可私心里她并不愿意。
“回去吧,瞧你一身脏的。”太后也站了起来,扶着顾若离往外走,出了门就看着院子里的人,“给孩子收拾一番,这就跟哀家回宫。挑的乳娘也一并送去坤宁宫。”
赵凌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只当孩子没有了,现在孩子好好的还在却不能养在沈橙玉身边,他有些心疼的道:“……要不然,再等一等,满月后送去?”
“你可想好了,这越养越亲,到时候抱走你只会更加舍不得。”太后眯着眼睛盯着赵凌。
赵凌咳嗽了一声,看向樊氏,樊氏就道:“听祖母的,宫里有的是服侍的人,不会亏了他的。再说,以她的身份,孩子养在坤宁宫难道还亏了她不成。”
赵凌想想也对,沈橙玉不管怎么样还是个妾室,养的孩子也是个庶出的,可若留在坤宁宫,到底身份上也高贵一些。
“那就有劳祖母了。”赵凌行了礼,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和顾若离以及樊氏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顾若离应是,随着太后和樊氏慢慢出了院子。
产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沈橙玉孤孤单单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如同金纸,赵凌进了门一股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他被熏的脑子晕了一下,才过去坐在床头,柔声喊道:“玉儿!”
沈橙玉睁开眼,无力的笑笑:“爷,看到孩子了吗。”
“看到了,胖胖的,很像你。”他说着摸了摸沈橙玉的脸,“你好好养好身体。孩子暂时由祖母帮我们照顾着,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沈橙玉感激的笑笑,道:“那爷记得替我叩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静安县主的救命之恩。”
“我谢过了,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一起去。”赵凌笑着道。
沈橙玉点了点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她感觉身体就跟被抽空了一样,随时都可能会死了。
“玉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赵凌低声安慰道,“可方才太惊险了,若非静安,你和孩子不说全保不住,但孩子肯定是……静安只说以后难受孕,不是说你再不能生,等过些日子我们再请她来给你看看,吃药仔细调理着。”
沈橙玉道:“妾身只说想为您多诞子嗣,若往后不能再生,难免留了遗憾。”顿了顿又道,“不过,只要您不嫌弃,妾身都什么事听您的。”
“乖!”赵凌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赵凌起身出了门,喊了随身的內侍魏谦过来,吩咐道:“给静安县主准备一份谢礼,你亲自去办,郑重一些。”
“奴婢知道了。”魏谦说着便行了礼退了下去。
顾若离躺在马车里,手在还在抖,欢颜给她按着胳膊,柔声道:“这回得亏您进门打了那个小內侍,闹了事出来,要不然今晚要是您一个在这里,还不知道明儿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太子府毕竟是太子府,动静不知多少人都盯着的。这大晚上的顾若离突然上门,还在门口打太子的內侍,但凡看到的人都会奇怪。
就如皇后娘娘一样,听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太子爷也真是的。”雪盏看着顾若离,心疼不已,“这种事怎么能让您来做,还真是把您当成普通大夫了。”
顾若离抬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大夫,他把我当做大夫也正常。”不正常的是,这种接生的事赵凌怎么会想到他,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京中只有她一个女大夫?
要知道,不管她和沐恩侯来往不来往,她和方樱依旧是嫡亲的表姐妹。
这一层关系,赵凌不可能想不到。
“孙刃。”她掀了车帘,就看见孙刃快步贴了过来,便道,“你明天早上去找先生,看他在太子府可有认识的人,帮我查探一下,太子爷昨儿晚上是怎么想到请我去的。”
“是!”孙刃应是,“小人现在就去吧。”他也觉得今晚的事,赵凌办的很不磊落。
强迫一个小姑娘,这也就是爷不在,要是在你看太子爷还敢不敢逼着县主给一个妾室接生。
顾若离没拦着她,一行人回了郡主府,方朝阳站在门口等她,见她一身疲惫的回来顿时就沉了脸:“太子让你给他的妾接生,你怎么没有当场打他的脸?”
“娘!”顾若离无奈的道,“您当我是您,想打谁的脸就打谁的脸吗。我只是个半路的县主,难道还要占着和圣上的那点可有可无的情分上纲上线。再说,我是大夫他因为相信我,请我去,我能挑出什么理来。”
她也不愿意留下,可是赵凌脾气好不代表他不会记仇,谁知道来将来的事……
“你不去我去。”方朝阳冷哼一声,气的不行,顾若离就拉着她回去,“孩子一生下来,他们夫妻一人只看了一眼,就被太后娘娘抱走了。您就消消气,什么都不看就凭他和七爷的关系,这个事我也推脱不掉。”
方朝阳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也得亏你聪明,知道喊皇后和太后娘娘过去,要不然今晚这事儿看你怎么收场。”
“我就是怕过去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事,所以才在门口闹事。”她无奈的笑道,“您和我还以为是哪个妾怀孕了,没成想,居然是生孩子。”
她也真是服气赵凌和沈橙玉,七八个月的时间,
方朝阳就冷笑了笑,和顾若离一起去了她房里,吩咐人给她打水沐浴,她自己则在软榻上躺下来扇着扇子:“将来,等樱姐儿再生个儿子,后宫可就真的热闹了。”话落,又道,“想想,容姐儿这进了太子府,怕是活不过几年。”
“娘。”顾若离脱了外衣,喝了一杯温水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方家办婚事,您不送贺礼吗?”她没听方朝阳提起。
方朝阳脸色就沉了沉,不情愿的道:“送!”要不是因为顾若离,她才懒得理这些有的没的人,只是现在不一样,往后她的女儿要在京城,她不想自己也要想她的将来。
顾若离就笑了起来。
母女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顾若离洗漱上床,熄了灯昨晚的事就一直在她脑子里转着……不能剖腹,也不敢剖腹,以后还会遇到这样许多难产母子垂危的事……
她有种无力感,今晚的那种感觉充斥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门外,欢颜听了听动静,和雪盏道:“县主还在翻身,我瞧她累的很,怎么还不睡,要不我去陪她说说话。”
“别去了。”雪盏拉着她,低声道,“县主是懊恼,今晚你没看到她满头的汗慌张的样子吗,她这是钻牛角尖了,让她自己想想,等她想通就好了。”
欢颜点头,县主不是怕后果,而是懊恼自己的能力不够,在这样的紧急的情况下,她却是素手无策。
其实她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欢颜叹了口气,和雪盏一起回去睡觉。
第二日,顾若离睡到中午才醒,方朝阳让人炖了燕窝送来,盯着她的黑眼圈蹙眉道:“你瞧你自己丑的,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打扮打扮。”
“我也没有衣不遮体,蓬头垢面。”顾若离低头看看,觉得没什么,穿的也还不错,“不丑啊。”
方朝阳点着她的头:“是愁!”
顾若离笑了起来,点着头道:“我错了,让我娘为我发愁了。”话落,笑眯眯的坐在桌边吃着燕窝。
“我一会儿进宫去一趟,看看那孩子。”方朝阳道,“明儿大约要办洗三礼,人多有的话不好说。”
顾若离应了一声,吃了饭就去了同安堂。
刚到门口,就看到廖掌柜一家人在搬东西,将原本摆在店里要卖的东西都装了起来,忙的热火朝天的样子,她奇怪的道:“廖掌柜,你们这是干什么?忙的过来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廖掌柜笑眯眯的道,“我们这店不开了,要回老家去,以后啊您要是想我们一家人,记得来大兴看我们啊。”
做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做了,顾若离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是今儿上午东家来给了我们五千两银子,让我们三日内搬走,我们就同意了。”廖掌柜笑着指了指连着同安堂左边的布庄,“那边也是,给了一万两的,他们也答应搬到别的地方去。”
这五千两他开了一辈子的铺子也没有见到过,莫说让他换一处开店,就是让他以后都不准开了,他也愿意,
顾若离惊讶不已:“东家是要卖铺子吗,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声。”她凝眉,她还没找到合适的铺子,要是也让她三天就搬,她哪里能来得及。
“东家似乎已经卖掉了。”廖掌柜道,“具体的事还不清楚,不过您不一样,就算是再强硬的新东家,也不敢随意让您走。”
顾若离点了点头,和廖掌柜道:“你什么时候搬走,走前我们一起吃个饭,算是为您践行。”
“后天搬,这东西太多还要收拾!”廖掌柜点着头,“走前我一定告诉您。”
顾若离颔首回了医馆,张丙中迎了过来指了指后院:“师父,有个不男不女的人在等您。”
不男不女?她去了后院,抚廊下的桌边坐着一个穿着锦服的中年男子,生的唇红齿白,见她过来忙起身行礼:“奴婢魏谦叩见县主。”
“公公是……”顾若离瞧着有些面熟,魏谦就道,“奴婢是太子爷身边的,今儿特意奉太子的命来答谢县主您的大恩。”话落,就从桌子上拿了个小小的匣子打开递给顾若离。
她没接,眉头簇了簇。
“县主别多虑,是这隔壁两间并着您这一间铺子的地契,往后这三个铺子都是您的了。”魏谦笑着道,“这是太子的心意,还请您笑纳。”
原来让廖掌柜搬走的人,是赵凌。
是打听到她正在找个大的铺子,所以就送了这个礼?她坦然的接过来,含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多谢太子。”
他要送,她当然就能收,地契在她手中,总比落在别人手里好。
魏谦呵呵笑着,他以为她会推脱一下,不成想这么爽快的就接过来了……看来外头传言不假,静安县主确实不是心机重的。
“那奴婢告辞了,县主您忙着。”他说着行了礼,穿过同安堂的前院走了,刘大夫几人都迎了过来,问道,“县主,听说您作为去太子府了,还遇到个难产的产妇?”
“嗯,此事我正想和你们说。”她说着,抱着匣子坐下来,将作为沈橙玉的情况和几人都说了一遍,“……当时我心里就想着剖腹取子,大人孩子都保住,后来还是没敢用这个法子。”
若是有条件剖腹,按沈橙玉的情况,是绝不会伤着身体的,如今她再想怀孕,就不容易了。
“那您后面是怎么弄的。”几个人都看着她,顾若离道,“我用针扎了他的小脚,他自己疼就将脚缩了回去,腾了空隙出来我就伸手进产道里找到他的头,调转了方向。”
大家一片唏嘘,这法子确实可以,以前也听说过,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不敢下手的。
“母子平安就好。毕竟对方是太子。”冯匀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孙刃从外面进来,“县主。”
顾若离看向他,问道:“先生那边回话了,怎么回事。”
“先生说,是太子府里的一位美人提醒的,那个美人是年后世子爷送去的。”孙刃说完,她就愣了愣……
赵政送去的美人,提醒赵凌请她去接诊。
这是打算为赵政报仇吗?
她眉头簇了簇,看向孙刃道:“和先生说我知道了。”
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有胆子在赵凌面前说这样的话……是她自作主张,还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