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骨浸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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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的雪花轻轻落在肩上。琴儿抬头，透过密密的雪幕看向空中的太阳。阳光很柔和，她微微眯起了双眼。琴儿被困在这里已经还几天了，从一些弟子空中得知这个门派叫慧蘅宫，门中大多是女子，也有少量的外门男弟子。

    那日将自己带回来的乃是掌管寒玉谷事物的长老风卉。慧蘅宫的一众长老问了几句之后便说门中近日有要事，让自己不要随意走出山门，也没限制自己的行动。所以虽然有些烦闷，倒也过得快活。

    琴儿最喜欢到左山闲逛，远眺寒玉谷，一边找那个山洞一边吸收从寒玉谷弥漫而来的至寒之气。左山住着的大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受伤的慧蘅宫弟子，这其中大多都是伤了骨头，瘫卧在床。

    但慧蘅宫上下并没有将她们弃之不顾，反而将她们安置在靠近寒玉谷的左山，希望以寒玉谷的地脉灵气疗养她们的伤势，但收效甚微。有些弟子反而因为寒气侵体，本来完好的肢体也渐渐的失去了知觉。门中长老为此颇为伤神，也曾将部分弟子移往他处，但情况反而更遭。不得已又转送回来，更添痛苦。琴儿看在眼里，想起磐河七杀庄的情景，不由心下戚戚。

    此时风停雪住，两名女弟子抬着一副担架远远走来。担架上是一名风姿绝世的女子，只是她此刻瘫软在担架上，愁容满面。两名弟子将她放在崖边一棵雪松下的石板上，道：“师姐，这里风大，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女子脸上露出一抹笑：“谢谢两位师妹了。你们先去照顾其他师姐妹吧。我一会儿叫你们。”“嗯.”两名弟子答应一声，其中一名弟子脆声道：“师姐别灰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嗯！”女子冲二人一笑，点了点头。

    琴儿知道这女子名叫灵素，本来是慧蘅宫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修为高深。在一次历练中，为救师妹被歹人所伤，跌落悬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四肢俱断，脊椎断裂，从此瘫卧在床。门中长老为她用尽灵药，虽然接上了断掉的四肢，但仍不能走动。再加上久不炼气，气海萎缩，一身修为眼看就要废了。

    灵素是识大体的人，不愿让师门为自己空耗心力，也不愿虚度时光。便在自请移居左山之后，将自己修行中的心得传授给新入门的师妹们。每天讲完之后她都会让人抬她到这里来独自坐一会儿，偷偷地哭泣。

    琴儿走了过去，在她身后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开口：“你天天来这儿坐着，是不是想着哪一天就从这儿跳下去，一了百了？”“啊——”灵素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琴儿大大的笑脸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的，这才吁了一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了。”

    琴儿挨着她坐下，随手抓起她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灵素叹道：“是啊！我的确有这想法。等哪一天我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师门之后，我就能无所挂念的离去了。”琴儿道：“真能无所挂念吗？抛下你的师父，你的师姐、师妹们，让她们伤心，自责？”

    灵素道：“挂念又能如何。我如今的样子，只不过是给师父，给我自己徒增伤心罢了！”她说着苦笑一声，“你知道吗，我们有时候宁愿师门忘了我们，对我们不管不问的。也不想师门待我们如此之好。因为师门待我们不好，我们就能赌气般的赖活着。不用想这么多，也就没了这诸般的烦恼。有些脾气暴烈些的师姐妹，已经先我一步去了！”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琴儿拭干她的眼泪，道：“可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去了，你甘心吗？”灵素道：“自然不甘心！这次师门有难，我们偷偷做了许多的自爆玉符。若那些恶贼真敢杀上山来，我们就在最前面，与他们同归于尽！”

    她说得慷慨激昂，琴儿却是听得心疼，抚摸着她的脸颊：“那样太不值得！我有办法能让你恢复。不知你有没有胆子试一下？”灵素的眼中亮起光芒：“你说的是真的？”琴儿一笑，按压着她的腿，道：“说来也算是歪打正着。你们久居此地，寒气侵体，气血渐渐冻结。就是再好的灵药也治不好了。而我的方法只对极寒之体有效，而且被寒气浸润的越久越好。只是此法凶险，我也只在我身上试验过。不知你可愿一试？”

    灵素看眼琴儿，眼中满是坚定的光芒：“你不是好好儿的吗？我又怕什么！”“好！”琴儿拍拍她脸颊，取出块香来放在她鼻子底下。灵素只觉一阵恍惚，本来微弱的一丝知觉也尽数丧失。便如灵魂出窍一般，只剩脑中一丝清明尚存。

    琴儿从腰间解下百宝囊，取出把竹刀来，褪下灵素的袖子，用竹刀剖开胳膊上的皮肉。灵素不由“咝”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惶，旋即释然。“没事儿的！”琴儿一边安慰她，一边将她的臂骨取出。灵素看见伤口并未流血，而是亮起冰雪般的光芒。骨头也是如此，上面还有丝丝裂痕。

    琴儿并没有像当时对自己一样以冰作骨，而是祭起座聚灵阵来，引动四方寒气汇聚，然后将灵素的臂骨置入阵中以寒气浸润。大约过了一刻钟，琴儿取出臂骨。灵素看见臂骨上本来的细小裂痕已经不见，冰雪般晶莹。琴儿将臂骨复位，仍抓起把雪来擦拭伤口。灵素惊奇的发现，伤口竟然随着擦拭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琴儿如法炮制，又取出另一根臂骨，置入聚灵阵中，道：“你比我幸运得多。我当时因为情势危急，无法以寒气润骨，只好草草以冰代骨。效果便大大打了折扣。”灵素轻轻“嗯”了一声，仍是非常紧张的样子。琴儿冲她笑笑，又开始浸润其他骨骼。这期间琴儿发现灵素有几处脊骨损坏严重，以无法再用，只得以寒气凝冰代替。

    大半个时辰之后，琴儿才停下手来，取出根针刺在灵素右臂上。这一下甚是痛楚，灵素不由“哎呦”一声，用手捂住痛处。琴儿笑吟吟地收回手来。灵素突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举起双手，在眼前看了又看。她嘴唇颤抖着，突然“啊——”的喊出声来，又哭又笑。她轻轻挪动双腿，猛地翻身站起，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琴儿忙扶住她，笑道：“你再掉下去我可就救不了你了！”灵素反应过来，跪倒在地：“大恩大德，灵素没齿难忘！”琴儿忙去扶她，灵素却不起来，连声道：“求前辈救救我的师姐妹们！求前辈救救我的师姐妹们！”说着连连扣头不止。

    琴儿硬去拽她，灵素挣扎着不肯起来。琴儿连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嘛！”灵素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琴儿又有些不好意思：“前辈……”琴儿佯怒道：“你再叫我前辈我就不管了！”灵素怕她真的不管，忙道：“是是，多谢妹妹大恩大德！”

    守在山下的那两名弟子听到山上有声音传来，急忙上山来看，正看到灵素向琴儿苦苦哀求那一幕。一名弟子没反应过来，愤愤道：“师姐怎么向这个外人跪拜！”另一名弟子却指着灵素，满脸的难以置信：“师姐——师姐站起来了！快看哪！师姐站起来了！”先前说话的弟子也反应过来，二人急忙跑上前去，一左一右搀着灵素，上下检查着她的身体，又蹦又跳的。

    琴儿连忙道：“先别这么激动。她刚刚恢复，气海萎靡，血气不通。我先为她运功活血，你们都平复下心情，别吵着你们师姐。”两名弟子这才安静下来，一名弟子道：“我这就告诉掌门去！”说着转身向山下跑去。琴儿让另一名弟子在一旁守着，自己扶灵素盘膝坐好。自己也盘膝坐下，手掌抵住灵素后心，开始为她活血行气。

    下上的那名弟子，想着琴儿交代的话，也不敢声张。强自压住激动地心情，一路小跑地直奔掌门居住的六出堂。路上也不知撞着了多少人。一个与她交好的弟子连叫她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应，不由摇摇头，嘀咕道：“怪了，这丫头撞邪了么？跑这么快，叫都叫不住！”

    那名弟子来到六出堂，也顾不得通报就直接推门而入，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跟头。慧蘅宫掌门雪玉肤正在同几名长老谈事情，见她这样进来，不由皱了皱眉：“松儿，怎么这么慌张？”

    松儿喘着气，道：“好了……掌门，灵素师姐好了……”雪玉肤一怔：“什么好了？松儿，你别急，慢慢说！”松儿匀了下呼吸，道：“掌门，灵素师姐好了，她站起来了！”

    “你说什么？”此言一出，不只雪玉肤，其他长老也站起身来，一脸关切。松儿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灵素师姐现在还在左山呢！掌门、诸位长老快跟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