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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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森非常感谢夏佴这么积极的帮她，可苏薄，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参加这次的魔术，哪怕现在是他很被动，表演迫在眉睫，是的，哪怕他不想承认，但苏薄确实有这个实力，甚至高出他一等，她无疑是现阶段唯一能够救场的人，可是，他拒绝。

    这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马戏团，他怎么允许那个恶心的女人来出手玷污它！它会觉得肮脏，尤其的肮脏！

    他好不容易才忘记从前的事情，那种惊悚般的记忆好不容易才删除干净啊！可这个女人的出现，顷刻间，一帧帧的画面喷涌而出，苏薄无疑是让他再次感到那股屈辱感的人。

    他怎么能留她再次出没于自己的世界里，绝对不可以。

    但夏佴他们是不知道的，对于她如此的帮助，于森也打心里也感到非常的抱歉和感谢。

    “真是不好意思夏佴，周先生推荐的那个人……我不予考虑，实在是麻烦你了。”

    夏佴眉头紧锁，她觉得就是周练在忽悠她，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想让她在于森面前出丑：“于森，是不是那个人水平不好？没有达到你想象中的样子？”

    “不，其他的问题，周先生说的那个人，我不可能让她参加，你也费心了。”

    他的态度尤其的坚决，夏佴虽心生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看着他受伤的手，担心道：“那你这个怎么办？你这手受伤很严重的，根本没办法上场，你应该知道这次的魔术是重头戏，假如你不参加，你也没有被备用人选，难道，你要删掉这个节目么？”

    于森正有此意，他的手不行，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担当，无奈的下下策，只有删掉这个节目了。

    夏佴见他沉默不语，拔高声音反驳道：“这不行！”

    于森抬头。

    “于森，你应该知道现在马戏团的名声打了出来，一半都是因为的你的表演，假如这次魔术这个节目没有了，那么不仅观众会失望，你有没有想过后面的募捐？小小她们那个孤儿院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期限将至，到时候怎么办？”

    于森僵住，这个问题他居然……忘记了。

    对啊，孤儿院马上面临大整修，那块地本身就被某地产公司垂涎良久，当初签约协定，他方有意刁难他们，若是在三个月之内没有筹齐好重新修建孤儿院的资金，那么就证明这块地，孤儿院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力续住下去，那些恶人就是看到了这个空子，所以才暂时放过了他们。

    然而，若是真的到最后也没办法筹齐那笔重新修建孤儿院的钱，三个月快到了，这孤儿院的地方就真保不住了，那几十个孩子，该何去何从，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于森的身上，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于森，我不知道你和那位女士是有什么误会，但是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大局。”

    他抬头看了一眼夏佴，眼神划过一丝暗流，声音突变沙哑无力：“我想想看……”

    ＊＊＊

    深夜，于森坐在床沿边，抽了好几包烟，满屋子的烟蒂和烟味，实在令人难受，他的眸子晦暗无光，静默半响，然后叼着一根烟走到书桌面前，把抽屉打开，里面有一张照片，照片的一边被人剪了去，上面也只留有四个孩童，于森弹了弹烟灰，然后直接把烟头落在手臂上，滋滋的细微嗓音，他像是毫无痛觉，只是表情悲伤绝望，浓重的歉意也浮上眸底。

    恰巧这个时候，桌上突然一片白光，他皱起眉头放下照片，伸手把手机的短信划开：于森，我是苏薄，我们谈谈。

    紧皱眉头，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轻颤，然后用力的把手机砸向墙壁，手机壳以及电池脱落，于森的眼圈发红，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后，身子无力的坐在地板上，直至凌晨五点。

    他发冷的身子有些哆嗦，穿了件干净的衣服后，于森出门。

    他找到了s市的一座寺庙，叫礼安寺，据说很灵验。

    烧了一炷香，再跪在垫子上，念了两个小时的金刚经过后，于森才起身，发觉大腿以下都麻了，他苦笑的锤了锤。

    走廊上他与一位身着素衣的老和尚擦肩而过之时，四目相对，晌晦和于森都觉得对方很眼熟，但既已忘却红尘，晌晦只是合十行了个礼后，便不再探究。

    于森看着老和尚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然后下了山。

    ＊＊＊

    一个晚上，他做出了个很重要的决定，拨通苏薄电话的时候他的手都是发抖的，他也要像那个女人一样，没良心了。

    “昨天那家饭店，谈谈。”

    苏薄欣喜若狂，她昨天发完短信后，就一直没有合眼，等待着于森回信息给她亦或者打电话给她，可是等了一个晚上，手机还是没动静，她的心渐渐的沉入海底，彻骨的寒冷。

    就在她都要直接向周练索要于森住址的时候，幸好，幸好他打电话过来了。

    如释重负，她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又找到了海水一样，重新呼吸过来。

    换好衣服过后，苏薄怕他多等，连妆都没画，就忙不迭的打车就前往饭店。

    这一次，两人的气氛明显比上次好很多，只是彼此都静默不语，苏薄僵住，率先开口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然后叫来服务员点了几道菜，又抬眸看了一眼于森，又指了几道他喜欢吃的，才说：“好了，就这些。”

    服务员把菜单收走，说了句：“稍等。”便转身离去，把门又重新给他们关上。

    于森冷笑：“也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

    苏薄讪笑：“你们喜欢的我都没忘记过。”

    他又冷笑了一声，让苏薄正襟危坐，头皮发麻。

    氛围尴尬严肃，于森有些浮躁，掏出打火机和烟，然后点上。

    “苏薄，你告诉我，你这么想参加这次节目，目的是为何？是想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然后报复我让我想起从前那些不堪的屈辱画面么？”话毕，他猛吸了一口，烟味充斥在口腔里，他眯着危险的双眸犀利的看着她，唇角的弧度泛着寒冷。

    苏薄愣了愣，惊慌的连忙摆头：“没有，我没有。”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再也不踏进这个圈子，那晚上，我可是在门外听到的，到底是个没良心的女人那样的毒誓也敢违背，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的啊？”

    苏薄震惊的抬起头，那晚上，原来他偷听到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他咬着烟头，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因另一只手的不方便，他就直接这样喝了一口，烟头被水侵湿，他又重新抽起，看着她满脸苍白的模样，十分的大快人心。

    “于……于森，我们别这样好不好，这几年我也过得不好，我也一直在愧疚啊，我每晚都做噩梦的，我活的一样不堪。”

    “愧疚？”他突然冷着声，把烟头狠狠碾压在透明的烟缸里，眸色骇人，像是一把利刃划过她的心间。

    “你他妈以为我好受？苏薄，愧疚是你应得的，这是你活该！你怪得到谁，这就是报应，报应！你看，法律制裁不了你，天在，天在看！天在做，不要以为什么都没事了，你他妈单凭是有点良心，就不应该再踏进这个圈子！发个什么毒誓，死了你是应该的，他妈还拖一个什么你爱的人，呵呵，你倒也是在最后也要搭上一条人命啊，真他妈恶毒！”

    这一个个的字像一根又一根银针，无情的刺穿她全身，心脏陡缩，苏薄顿时深感无力，她呼吸大喘，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个人面前，他冷血的言辞，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也将她同时拉回那个恐怖的灰色地带。

    “算了，老子今天来不是跟你讲这个的。”于森寒潭的双眸夹杂对苏薄满腔的恨意，他使劲儿平复自己内心快要掐死她的心情，索性不再去看她，声音冰冷，“我就当没认识你这个人，省的惹老子心烦！”

    苏薄攥着自己的衣摆，脸色发白，不敢多说什么。

    “你他妈不是想要顶替我的位置吗？行啊，也当是我给夏佴面子，下个星期就是演出时间，我给你这个机会。”

    苏薄瞬间怔住，他……他居然答应了！？

    “但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

    他勾起一抹冷笑，狭长的眸子划过一丝恨意：“表演结束过后，我要你去l市，给小离磕个头！”

    苏薄瞳孔骤然紧缩，眸子里闪过一抹恐慌，语气陡然急促：“为，为什么……”

    “为什么？”他眼含怒意，“当初你他妈一声不吭的逃走，倒也是很有勇气，不怕小离去找你，我今儿碰见了你，你觉得我不抓你去给他磕个头，对得起我吗？”

    “于森我……”

    “怎么，还有自尊？呵，我以为你这样的女人早就狼心狗肺了，自尊什么的都还要有？行啊，今天我就好好看看你到底还剩下多少你所谓的尊严，过来，跪着走过来，然后亲一下我的皮鞋，就这两个条件，只要你现做，老子马上答应你！怎么，敢不敢？”

    苏薄全身僵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拧握成拳，胸口处微微的起伏，她有些不敢置信于森所说的，此刻满脑子都是懵的，那种人类原始的屈辱感缓缓上升，她的脸颊发烫，像是被面前这个男人狠狠的扇了一计耳光的耻辱。

    死死的咬住下唇，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很自嘲，很讽刺，这个时候，为了能得到这个上台的机会，她竟然还存在着所谓的尊严，她竟然还觉得于森所说的是在侮辱她，侮辱她整个人。

    可明明，她已经不是个有自我的人了啊，原来……她脑子里还存在着自爱，还懂自重，她还要被她曾经所抛弃，所贬的一文不值的尊严。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显然是在认真的说着这句话，并没有开玩笑，她所认为的□□在他觉得只是报复，一种对她积怨的报复感。

    “怎么，不愿意？”他步步紧逼，阴鸷的眸子带着看好戏的态度，“那这事就没法谈了。”

    话毕，他就打算起身离开。

    “于森！”苏薄冷着声叫他，颤抖的音色像是带着颗粒般的沙哑。

    她惨淡的莞尔一笑：“我如果这样做，会让你觉得很开心吗？”

    于森愣了愣，她表现的有一丝决绝，可他其实只是开个玩笑，想吓一吓她而已，看着她惊慌的模样，他会觉得心头快意，他会觉得这个女人原来也在害怕，并非没有良心。

    可她现在所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真不打算把自己的尊严当回事儿了？这个提议是他说出来的，她既然都有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于森不可能会退缩，他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于森重新坐回位置上，扬了扬唇，他还真不信这个女人真干得出来这事。

    “不能说是开心，但我很解恨！”

    苏薄淡笑，唇角的弧度明显下垂：“那我，我给你。”

    她站起来，然后毫不迟疑的双腿弯曲，膝盖就这么直直的与地面相触，那一刻苏薄真正的感受到了自己所谓的尊严，正在慢慢瓦解。

    于森惊愕，他无法相信这个女人真就跪了下来，看着她慢慢的跪着向他走来，于森整颗心脏紧皱，手脚发凉，原来这个女人为了自己某种目的，从来就不在乎这些，她没有良心，没有矜持，更没有一颗发烫的心脏，任凭其他没一个人，都不会如此的作贱自己，原来她，真的没有心。

    但事实上，于森并没有感觉到很解恨，反而觉得很心寒，更为愤怒，他到底是太看得起她了！

    她跪在他面前，真就弯下了头，想要去吻他的鞋子，这个举动让于森更加的暴躁，他勃然大怒，狠狠的踢了她一脚，语气阴冷森然，带着讥笑：“苏薄，你他妈真不是人！”

    然后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去。

    门啪的一声重响被关上，苏薄腹部发疼，倚在桌腿边，她小脸发白，额上冒着密汗，整个房间诡异的静默，她垂着头，一声一声的苦笑出来，然后终于遏制不住的大哭，眼泪决堤，她为了她失去的尊严在哭泣，天啊！她真的做了，她真的做了！

    为了能够得到这个机会、为了能不让骆晖怀疑、为了能一直待在骆晖身边，她卖掉了、失去了自己身上本就为数不多的品质和道德，这个世界，还想让她怎么样啊……

    ＊＊＊

    周连在接到夏佴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看着屏幕的备注，他愣了愣，有些不敢接电话了，深怕这个女人又无厘头的骂他一顿，他可真受不起。

    可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周练眯了眯朦胧的双眼，最终还是接起，弱声道：“喂？”

    “周练！辛苦你啦！于森和你推荐的那个人终于谈拢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打电话告诉我，说搞定了，我一听这消息就立马打电话给你，上次的事也不好意思啊，当时我确实是急了一点，说话语气冲了点，你不会介意的吧？”

    “……”

    周练现在很想摔手机。

    所有说女人啊！特么就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生物，特么前一秒骂的你狗血淋头的，下一秒就又开始柔着声音跟你道歉，天啊！他真是不明白！

    “怎么了？你说话啊！真生气了？”

    “……”周练呵呵呵几声，咬牙切齿道：“哪敢啊，你夏小姐发火是应当的，是我欠考虑，没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有前一次的误会。”

    “恩恩，没事没事，我原谅你了。”

    “……”

    这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周练手动再见。

    又聊几句过后，夏佴就说忙，挂断了电话，周练对着屏幕大声了冷笑几声，然后甚是无语的给骆晖打了电话。

    “苏薄和那个于森谈妥了，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说好就好，说不行就不行，这女人和男人也真是够麻烦的。”

    骆晖早就收到苏薄的短信了，事情办妥，他也就没有理由去查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可是，她如此的迅速倒真像是很怕他去调查监控，这两人到底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实在是个谜，而今天有突然说搞定了，骆晖更加心生怀疑，这两个人一定不简单。

    “我问你，我上次让你去查苏薄那件事，有结果了吗？”

    “……”

    那边一阵沉默，骆晖愣了愣，想到了结果，脸变得阴沉：“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动身。”

    “……”

    “周练！”骆晖咬牙切齿道。

    周练在这边打了一个寒颤，他的怒气居然都能通过手机传到这边儿来了，一股寒流萦绕在周围，周练动了动喉结，说话不免有些吞吞吐吐：“那个，你也知道啊，这几天我忙着给夏佴找魔术师这件事，也就有些耽误，但是我保证！我现在就去查，尽快速度给你！相信我！”

    “呵呵呵……”

    周练慌了：“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一定给你！”

    “呵呵呵……”

    “qaq……”

    骆晖：“他们表演完之后，我就要得到在，最后的期限。”

    “yessir！我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周练就给夏佴打电话问演出的时间。

    夏佴：“下个星期就是了。”

    “……”

    qaq他好想去死……

    ＊＊＊

    马戏团开演的时间如期而至，这一个星期苏薄拿起了老本行，但未免手生，向学校请了假，然后在别墅里好生的排练着，她选的是手法类，这一块是当时她最为熟悉的技术，其实没多少的技巧，主要是熟练，她当时没日没夜的练，就想能够有一天能和那个男人并肩站在舞台上，享受万千的掌声，然后赚的了大钱，能养活孩子们。

    道具什么的都是她自己备用，于森那边至从那次过后苏薄就没再见过，她也不敢经常去马戏团晃悠，免得于森见到她心烦，大致的量了一下舞台的尺寸，和所能用的东西，苏薄才又一个人回去。

    可她每次都还是尽量来看他的，只是戴着帽子和口罩，把长发全部都扎成一团，然后转慢去买了一套男人的服装，每次都会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他，他现在都这么大了啊，能够自己做事，能够自己撑得起这么大的马戏团，苏薄躲在阴凉的大树底下，每次看着他的背影都会想哭，他能够有现在这副摸样，说是和她有关不能否认，但并不是好的一方面。

    她给了他黑暗的阴影，现在他能破出云层，一点一点的像个正常的人一样站在太阳底下，跟其他人说话，这一方面并不是苏薄给的，她只给他的是无尽的地狱和恐惧的回忆，是她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些孩子。

    这一个星期，骆晖还是没回来，但他没有了其他的动静，想要挖掘她和于森之间的秘密已经是苏薄很大的一个庆幸了。

    ＊＊＊

    周六那天，台子早就被搭好，他们在某个体育馆内表演，或许是这个马戏团名声还是比较大，又或者是免费入场，现场人山人海，座无虚席，苏薄在后台上一个人默默的搬着自己所用的道具，没注意到向前走的于森，两个人撞在了一起，篮子里的道具洒了一地，苏薄有些惊慌。

    于森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她，全身都发出那种不屑的冷漠，看着苏薄，警告道：“你可别又搞砸了！”

    苏薄愣了愣，全身有些僵住，又搞砸了，那是不能回忆的一次表演，那是她第一次在台上失败，第一次直接坠入地狱。

    她低着头，脸上一片阴影，于森看不清她的情绪，只听得见她淡淡的说：“我不会了……”

    魔术表演是在最后一场，所以苏薄有很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和酝酿自己的情绪。

    她偷偷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观众，黑压压的一片，完全看不清脸，只有第一排的贵宾席上，专门为那处留有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