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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或许对“底也伽”不甚了解,但在医术上略有涉猎的张好好,却清楚记得。一本野史杂记上曾这般记载,“乾封二年,拂菻遣使献底也伽。”
提起这个,便又牵扯到一桩旧事。唐高宗李治自打登基以来,身子便一直不大好,直到显庆五年末身体越发不堪,时常卧病在床。
当年武后逐步暂代朝政,为压下朝堂上的反对之声,也曾四处为高宗寻医问药。那时拂菻国为与大唐修好,听闻高宗病痛,便遣使进献底也伽。后来,高宗服用此药后,身子确实有所好转,精力了大胜从前。
可惜好景不长,数年后,高宗嗜药成性。太医多次劝阻未果,高宗私自加重药量致使身子越发羸弱。
提起底也伽,倘若妥善使用倒也不失为医中良药。但其成分中的阿芙蓉,一旦用作歪途,则是害人不浅。
“好好,不必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此事定能妥善解决的。”
张好好避而不谈足以尽染一井水的阿芙蓉从何而来,“子明,你身子尚未痊愈,我送你回去歇息吧。至于‘*’百姓,我前些年曾听闻一名大夫为乡民戒除阿芙蓉之瘾,待仔细筹谋一番,与使君定下解决方法便是。”
沈述师不再多言,任由张好好相送,两人一路无言,各自思量心事。张好好扶沈述师于榻上躺下后便欲离去,却被沈述师拽住衣袖,“好好,今夜你便留在此处陪我可好?”
“子明,你、你怎如此不知……”
张好好讶然中不由红了双颊,沈述师本是念及张好好自打来了宣州便未曾好生歇息过。如今又遇上这样的状况,唯恐她生出什么奇怪心思再去“*”冒险,方才出言相留。
见着张好好绯红的脸颊,沈述师抿唇而笑,手上微微使力,带得她跌坐在床榻上。沈述师顺势将张好好拥入怀中,用下颚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我们相识多年,除了那日你从未好生陪过我。如今我们既心意相通,为何还要我忍耐?”
张好好面上越发艳若逃离,挣了挣却怎么也脱不出沈述师固若金汤的铁臂,“子明,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沈述师饶有兴趣地瞧着张好好娇俏的模样,不由凑到她耳边嗅了嗅,“我变成哪样了?”
张好好眼睫轻颤,就连素来清泠地声音也带了几分绵软尾音,“越来越……你变得越来越不正经了。”
沈述师抿唇压下即将冲口而出的笑声,高高挑起漆黑浓密地剑眉,“不正经?是这样吗?”
张好好察觉到腰上作乱的大手,不禁眼角猛跳,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沈子明!”
沈述师见张好好着恼,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张姐姐,小的在。”
张好好不由被逗乐了,回肘撞了沈述师的胸膛一下,冷着脸斥道,“老不正经!竟然学阿炎卖乖,好不知羞。”
沈述师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好好的心怎么这么狠?明知道人家病了,也如此毫不客气。”
张好好不由向沈述师看去,却迎上他收敛不及的作弄笑意,她怒由心生正待拂袖而去,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右肩若有似无的轻颤。
张好好心中一惊,默不作声地从柜子里取出药箱,“这么多年了,你这些习惯却从未改变。”
沈述师也不再笑闹,怔怔瞧着张好好忙碌的身影,“在我看来,唯有不好的,才需要改变。而你,从来都甚好,根本毋需改变什么。”
张好好持着纱布的手僵了僵,继而抿唇笑道,“岁月催人老,六年光景岂是等闲?”
“子明,趴下吧。”
张好好沈述师转身,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好好,这些事情叫行辕下人来做便是,我不想你受委屈。”
张好好朱唇紧抿,定定瞧着沈述师,“子明,此次宣州之行回转后,我想去扬州。届时,你好生珍重,日后我们也不必再见了。”
对于张好好如此急转的态度,沈述师一时反应不及,只是焦急地揪紧她的衣阙,“好好,我、我……即便你要去扬州,如今我们已然心意相通,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自当常伴左右,你为何要说不必再见?”
“子明,其实有些时候,我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沈述师未及反应过来,张好好便一把扯回他手中的衣阙,将伤药置于桌案之上,毅然离去。
待沈述师追出房门,却见一名侍从走了过来,“沈郎君,到换药时辰了,奴……”
“不用了,你且先退下吧。”
那侍从不禁为难的道,“沈郎君,身体要紧。近来天气多变,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伤处,恐有并发之症。”
沈述师不耐地瞥了侍从一眼,“我都说不用了,还不退下?”
侍从欲言又止,终是呐呐道,“张娘子特地命奴前来,倘若郎君……奴当真不知如何交差,还请郎君体恤。”
沈述师心中一动,瞧了瞧漆黑的夜色,终是长舒了口气,“也罢,你进来吧。”
沈述师自知尚未理清张好好态度急转的原由,此刻贸然前去的确非是明智之举。见着张好好仍对他心存挂念,便决心给彼此方寸空间,待他将一切理清再前去与她倾谈不迟。
张好好离开沈述师住处后,径自离开了行辕,连夜赶到了州府。不知为何,自打查出井水中被投了底也伽后,她便始终心绪不明。除了先前所担忧的国界之争,她总隐隐觉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眼下“*”百姓如何处置已是刻不容缓之势。
张好好到达州府后,守卫并未通报便径自将她引入府中。沈传师回来后也一直未曾歇息,与书房中研究应对之策,见张好好前来便将记录下来的方案予她瞧,“你且看看,倘若有什么好提议直言无妨。”
张好好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绢布上所书文字,沈传师大多地方皆与她所见略同,“沈使君此方甚是周密,倘若一一施行未尝不能妥善解决‘*’事宜。只是,我个人并不赞同切断病源以绝后患。”
“沈使君,想必也晓得阿芙蓉之瘾并不会传染,何必要做得这样绝?”
沈传师沉默片刻,蓦然起身行至门前,顾盼左右见并无他人,方闭了房门,“好好,如今这件事情已不是一方安危这样简单。倘若不能妥善处理,未及的可是整个大唐江山。当今皇上确实勤政爱民,只可惜生不逢时。如今局势下,皇上除了模糊平息此事,专注内讧之外别无他法。我身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为了不损及皇上威严,这样的事情是不能等旨意的。”
来此之前,其中利害关系,张好好也是前后思量过的。只是未曾想到李昂的处境会比她所以为的,更加如履薄冰。
“沈使君,我此时前来便是想同你商量此事。如若我能想到办法妥善安置‘*’百姓,是否可以饶他们一命?”
沈传师重重叹息,“好好,我知晓你与秀莲一样生性慈悲。倘若此事另有解决之法,我也不想走这样的路,毕竟这一生,我已经造了太多罪孽。可如今,这般置之不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已是最大的慈悲了。”
张好好一撩衣摆,于沈传师身侧跪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沈使君,我此次奉命来宣州解除疫症,这一切便不是使君一人之事。倘若眼睁睁看着一村百姓因此丧命,这不仅是使君的罪孽,也是我张歌人的罪孽。数年前,我曾见一名游医治好了染上阿芙蓉之瘾的村民,求使君成全,让我拼力一试。”
关于游医治好阿芙蓉毒瘾之事,早些年,沈传师也是有所耳闻的。不仅如此,他还是寻常不曾见过此事之人多知晓了些内幕。
倘若不是那村民中毒尚浅,游医能否治愈仍是未知之数。况且张好好于此症上并无经验,如若允了她,一旦不成他倒不怕担责任。而她却是秀莲唯一留下来的亲人,即便非是亲生的,他也绝不允许她出现半分差池。
“好好,此事且不论你能否医好村民。便是能够全身而退,你可否考虑过操纵这场毒瘾的幕后黑手下一步会行动?”
张好好抿唇不语,沈传师仰天长叹,“你便是不考虑自己,也当想想你身旁之人。皇宫里的事情,不必我多言你已是心知肚明,如今再加上这幕后黑手的惦记。岂是你一小小女子所能承受的?”
张好好犹豫再三,终是说出了最心底的话,“那么沈使君呢?倘若不是对我阿娘的愧疚,今日你又当如何行事?使君素来忠君为国,单单拂菻怎能掀起如此风波?如今这么好一个抓住幕后尾巴的时机,使君岂能如此轻易放过?”
沈传师僵硬着身子站了许久,方才俯身扶起张好好,“如今的局势,安定地喘息之机才是大唐所急需的。幕后黑手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稳住宣州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