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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裴清泓和苏岑两个坐定,那鸨公扭着腰就出去了:“您二位等等,我去叫人来。”
裴清泓打量着这屋内的摆设,就听得鸨公尖细的嗓音在外头响起:“风花雪月,还不快来招待苏公子和沐公子。”
在鸨公的呼唤下,风花雪月几个各有特色的小倌就抱着各自擅长的乐器到裴清泓待的这房间里。风花雪月里头除了雪音是挂了牌的,其他几个都是清倌。在青竹居,姿色上等的清倌一般是有专门的开`苞夜,在正式接`客之前,清倌也是只陪陪客人说话,任人揩油。
来青竹居的客人不少是听听曲子教人作陪的,真要留下来过夜的很多都是找的已经挂牌接`客的,很少会直接要了清倌的。像他们这种又几分姿色又有才艺的小倌,自然是希望自己陪的客人是年轻英俊身强力壮的。
在鸨公的描述里,坐在苏公子边上的年轻人今儿个是被带过来开开眼的,对方那一身富贵气派显然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虽然不知道脾气怎么样,但就冲着那张脸和苏公子的面子也是值得他们好好伺候的。
四个小倌,裴清泓和苏岑一个人刚好两个,雪音是苏岑的老相好,一进来自然是坐在他边上的。和雪音交好的轻风也犹豫了一会,坐在了苏岑的另一侧。
苏岑显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那雪音刚在他边上坐下,就直接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揽到大腿上坐着。轻风因为是清倌的缘故,显得有些拘谨,但也很快被苏岑上下其手,和这两个人玩起了你喂我酒我喂你酒的把戏。
一边搂着美人,仰头饮下一杯美酒的苏岑就看着裴清泓笑:“今儿个咱们来这青竹居就是来寻高兴的,你们也不要慢待了这位沐公子,慢待沐公子就是慢待我。”
另外两个小倌自然顺势坐在了裴清泓边上了,青年左右两边的人分别唤作花霁和月灵,前者妩媚活泼,后者清雅出尘,可以说是青竹居里不可多得的尤物。听苏岑这般说,那唤作花霁的小倌便笑道:“苏少说笑了,我们怎么敢慢待贵客呢。沐公子这般风姿,只消一眼就教我花霁倾慕不已,就怕我们入不了公子的眼了。”
“小沐对美人一向怜香惜玉的很,可别说什么入不入眼的话。若是真没入眼,那就说明有人伺候的不好。”苏岑张开嘴,又接了一颗雪音剥好的紫玉葡萄。前半句还客客气气的,后半句就是敲打和提点了。
相比苏岑的放得开,裴清泓这边就很不够看了。裴家良好的家教加上裴清泓的性子,他便是坐在这气氛旖旎的小倌馆里也是如同端方君子。他模样生得好,又是一副极其正经的姿态,到这青竹居不像是来嫖人的,倒像是个被`嫖的.
花霁胆子大些,见着裴清泓不动,纤纤素手便拿了桌上的酒杯,伸手去喂这十分俊俏的沐公子:“我们这青竹居这酒酿的很不错,沐公子是客人,也不要太拘谨了嘛。”
比起风流的苏公子,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瞧中了这位年轻的沐公子,当然听鸨公的口气,他也知道这不一定是对方真名。苏岑花心,会长期包下雪音来不过是因为雪音合了苏岑的胃口又是一片痴心,但他也看得明白,雪音再痴情对方也不会把他从这青竹居带出去的。
面前这沐公子就不一样了,对方一看就是十分正经的人,到这里说不定只是因为苏岑的蹿嗦,这种人对名节看重,看着又是个长情的,要是今儿个能把人拿下来,他出楼有望,即使没有被赎身,日子也不会过得太惨。
另一个待在裴清泓边上的小倌月灵也有自己的盘算,只是没有花霁想得这么远,只是想着自己的第一次要是给了这个模样很好的客人,怎么都比挂牌的时候给那些油头粉面满面红光的猪头男人来的好。
青竹居除了花魁有可以一定的自己挑选的权力,他们这些清倌的初次都是价高者得,无论客人是丑是胖只要对方出得起钱他们就别无选择。
而且那些人也一点也不会欣赏他费力学的那些东西,月灵学了那么多曲子,念了那么多书,自然是希望找个懂得风雅之道的,在第一眼瞧见沐公子的时候,他就晓得对方应该是个懂得诗词歌赋的雅人。
只不过风花雪月四个人里头,他比花霁面皮薄了很多,在花霁把琵琶搁在桌上,身体都要贴到这客人身上去的时候,他抱着古琴还很拘谨地坐在离裴清泓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害羞的缘故,他不苟言笑,看上去一个姿态十足的冷美人。
月灵这反应倒是让裴清泓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是来取经的又不是来真的嫖的,花霁这种热情大胆的他还真的消受不起,在对方端着酒杯往他嘴边凑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花霁越往他这边靠,他就越往月灵那边去,抱着古琴的月灵都快挪到地上去了,而凳子的一边因为要承受三个人的重量,眼看就要翻了。
在花霁一个劲地贴过来的时候,裴清泓突然就站了起来,那花霁猝不及防一下就撞到月灵身上,直接和抱着古琴的人一块摔倒地上,凳子也翻到在地,翘起来的那一段狠狠地就给了压在月灵身上的花霁一下,把这小倌雪白的脑门敲出来一个红印子。
那杯原本要喂给裴清泓喝的酒水也悉数地倒在了月灵身上,把好好一件雪白的衣服染上了一大块黄褐色的污渍。
本来温香软玉在怀,笑眯眯地看着裴清泓局促样子的苏岑噗地一声笑出来,含在口中准备度给轻风的酒也全部喷了出来:“我说小沐,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里可不是你的朝堂,咱们来这里是放松的,你这么严肃,都把美人给吓到地上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话音一转:“还是说,你顾忌着家中娇妻,不敢放得开?”一想到那个兰珉苏岑便心情不大好,上次裴清泓就是因为他调戏兰珉当众那么落他的面子的。
偏偏兰珉是人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腔邪火他只能憋着没地方发,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就算裴清泓只是在这里坐上一会,他也要推动和制造一些事实去气死那个姓兰的。
裴清泓敛了面上的喜怒,也不去接苏岑的话茬,一只手伸向那个被压在花霁身下的月灵,准备把这个被他和花霁波及到的小倌拉起来。还不等月灵把手伸出来,另一只滑腻白皙的手就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顺着裴清泓的力道站起来,又是没站稳,差点摔到裴清泓怀里去。
在裴清泓拿手把人隔开的时候,月灵自个默默地站了起来。在月灵起来之后,裴清泓又把自己的手用了几分力气从花霁手中抽了回来,温声问月灵:“你的房间在哪?”这还是他在四个小倌进来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沐公子的声音和他花霁想象的一样好听,只是这内容就不怎么让他心里舒服了。像这种要求进清倌自个单独的屋子的,在青竹居八成就是要留下来过夜了的。
花霁也知道八成这沐公子就喜欢月灵那种清冷端庄的美人了,他当下就和这沐公子分开了一些,免得对方对自己反感,他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把,便又软声道:“爷您要是想听弹琴,我也是会的,而且我的屋子离这不远,爷可要到我的屋子去看看?”
裴清泓犹豫了一下:“那就先到你的屋子去看吧,不过我不喝酒。”这青竹居里的东西,多少都是放了些助兴的药`物的,他不会轻易去碰。
“不喝酒,绝不喝酒!”花霁便重新绽放笑颜把裴清泓往自己的屋子引,月灵也抱了古琴准备回他自己的房间去换身新的衣服,那污渍他看着着实碍眼,要是扫了客人的兴致就不好了。
这三个人出去,苏岑这酒也喝得不是滋味了,他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对头的,虽然私下里他也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裴清泓虚伪、老学究假正经,但实际上他在心底非常肯定裴清泓的品性,要是裴清泓真的来青竹居睡小倌了,那要么是裴清泓被附身了,要么就是他吃错药了。
想到这里,苏岑拍了一下雪音挺翘的臀部,对着怯怯糯糯的轻风呶了呶嘴:“你掐一下他,用力点。”掐自己的话有一半的几率是真疼,他才没有那么傻。
那雪音虽然觉得奇怪,还是顺着他的吩咐狠狠地掐了轻风一下,少年雪白的手腕上便出现一个红红的印子,轻风眼睛都红了,立马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苏岑摇了摇头,松手把雪音给放了下来:“看来不是在做梦啊。”苏岑站起身准备跟出去一探究竟。
而在花霁房间里的裴清泓听着对方用琴弹奏了一首小曲就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苏岑说要在这楼里待上两个时辰才能走,但他没准备在青竹居待这么久。这花霁弹得不错,但家里有个兰珉比花霁弹得好多了,他根本没有必要在听曲上浪费时间。
在斟酌了一番词句后,裴清泓轻咳了两声打断了花霁的琴曲:“其实,我来这不是为了喝酒也不是为了听曲的,我是想问问你个……”
在两个正在针对某方面的知识进行深入的交流的时候,那个把脸涂得花花绿绿的鸨公突然就风风火火地敲门了:“沐公子快出来,您可快走吧!这官差要来抓人了,要是抓到了的话,要封了我们青竹居,您快走吧!”
“怎么回事?”不等裴清泓问,那鸨公又风风火火的和其他龟公去敲那些闭着的门了,有些战得正酣的本来火大的要死,直接就对鸨公就吼了:“喊什么喊,直接叫他们在外头等着。”
“不是啊,大人,隔壁的百花楼已经被封了,四小花魁现在都被抓了,那官兵身上穿得是深蓝色的衣服,官差大人上头图案绣着的是麒麟,他们马上就上来了!”
听了那鸨公描述的官兵衣服和气势,那有些叫嚣的人又马上萎了。好几个甚至狼狈地直接跳窗了。裴清泓开着门,甚至能够听清楚那些人重重落地的声音。
那花霁的脸色也不甚好看,关切地问裴清泓:“沐公子,您先从小道走吧,要是闹大了不好了。”
裴清泓点了点头,他和花霁的衣衫都是十分整齐的,就算是真的碰到了官兵也没有什么,不过他毕竟待在这个地方了,走小道还是比较好的。
楼下喧闹的声音响了起来,果然和那鸨公所说的,一个个铁血阎罗,看到那些在和小倌*的嫖客毫不留情地抓起来,他们的身上穿着的是绣着瑞兽麒麟的官服,连对上朝廷的官员也是毫不手软。
先前他来得早,没看见人,现在往楼下一看,裴清泓在那被抓的人还看到了几张熟面孔。那几位平日里可以说是趾高气扬,作威作福,如今却成了霜打的茄子,沮丧又狼狈。见此情状,裴清泓也顾不得寻苏岑了,在他把从花霁那里买到的东西藏好之后,他加快了脚步按照花霁指的路往另一条道迅速地离开。而在他离开这青竹居的时候,就发现先前从二楼跳下来,衣衫不整的一些人也被抓了。
抓人的打量了裴清泓一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里办案呢,闲杂人等快些离开。”
裴清泓便加快了脚步离开了,等到他回家的时候,京城各大酒楼茶馆已经开始传今儿个麒麟军在那些声`色犬马之地大发神威的场景了,不仅是青竹居,后头有景亲王撑腰的百花楼也被查了。
这些地方后头都是有人撑着的,不少官员在这些地方都有相好的,寻欢作乐的地方也并不是官府查的对象,这一次百花楼和青竹居、南风楼甚至是一些暗`娼被查据说是上头那一位临时起意。
也有说不是上一位临时起意的,说是这声色之地有人拐了某身高权重的家里人的,才会有今天这么一场祸患。总之众说纷纭,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还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肯定。
裴清泓心里为自己的几位同僚哀悼了下,又拍了拍自己搁着东西的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书房里把花了重金从花霁那里买到的东西放好地方。
等他进卧房的时候,兰珉也在那里坐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坐在床沿上捧着书看的兰珉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一进来,兰珉就立马抬头看他。那张温雅的脸也被摇曳的烛光照出几分阴影,看起来感觉不大对劲。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被这么看着,裴清泓还是莫名有几分心虚,他朝着兰珉说了声我回来了,又直接到衣柜那里寻自己要穿的衣服。现在还早,他准备到后头的温泉池子里泡一会再回来休息。
在他找衣服的时候,兰珉把书搁了下来,突然开口道:“方才沐之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多了一股奇怪的香气,我闻着好像是女子惯用的脂粉味道,不知道沐之有没有闻到?”
裴清泓翻衣服的手就顿了顿,他不自觉地抬袖嗅了嗅上头的味道,果然身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花霁屋子内的香气,虽然对方用的男子用的香,但这味道也着实有些甜腻,兰珉会以为是女子用的脂粉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味道其实很淡,他不仔细地闻根本就察觉不出来。想到这里,青年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盯着那张脸,张口道:“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