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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恩归便带着小还和其他宫人前来服侍陆蓁梳洗,可刚一推门,便停了脚步。
“恩归姐?”
小还疑惑的唤她,进门啊,这么突然怔住了。
“没事。”恩归示意小还将旁人带到一边,自己独自匆匆进到了陆蓁的卧榻。
“娘娘?”
陆蓁懒懒的应了她一声,虽然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起,但今日不知怎的,身体一直乏得很。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赵文烨的离开,她明知应该起来服侍,可四肢总是使不上力。
“恩归你来。”陆蓁抬起手腕伸给了恩归,“我心跳的快,脸也烫,心里也像有团火烧,你说,是不是发热了?”
恩归搭了搭陆蓁的脉,眉心一直紧蹙着。
“娘娘阴血周作,血脉偾张,是动欲之像。”说着,恩归从床边起身,在屋子里四处寻了寻,终于停在香笼之前,打开金丝网,拨弄了几下笼中的香灰。
陆蓁一听原因,怔了一下,猛地支起身体,看着捻起一抹香灰放到鼻前细嗅的恩归,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催情的香,对么?”
恩归点头,将香灰拍掉,顺势将屋里的木窗推开了一条缝隙,回头询问陆蓁,“这香是谁点的?”
是谁?陆蓁记不起了,昨天赵文烨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忙的一团乱,恩归、小还还有安林都让自己遣出去应付永宁宫那边了,是谁点的香?
“奴婢去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恩归此时愤怒大于震惊,若是昨夜让皇上发现了什么,整个蕴华宫上上下下恐怕都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等等。”
陆蓁却拦住了她。
“这件事暗中去查,查到了也莫要打草惊蛇,我有别的打算。”
虽然陆蓁不知道点香的是那个,可送香的是惠妃。若是昨夜赵文烨没有说那些话,她恐怕会借此机会,好好筹划一番将惠妃彻底扳倒,但现在,惠妃已经不是所谓的敌人了,真正需要注意的是陆瑞宁,保住她的小命,等她顺利怀了身孕之后,后宫的烂摊子关她什么事,她又何必浪费时间替陆瑞宁“除害”。
只是,婉姐姐那边……明明答应了她不再插手,此时又朝应夕改,失信于人。
不过,常婉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能在容浣和惠妃的势力夹缝中占据一处,但又不争不抢,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却独独针对瑞宁。
难道,她早已料到了今日,所以才一直想除去瑞宁,阻止她封后?
陆蓁想到这里,猛然一惊。她不知道常婉真正的想法,但却知晓赵文烨今世的心思。虽然在外人看来,容浣和南岚皆是有品有貌有手段的厉害人物,无论哪一个都有执掌后宫的资格,但陆蓁知道,赵文烨从心底厌恶此二人,若是贤王和南家一倒,二人莫说封后,便是如今的妃位也岌岌可危。
那剩下的妃子,他不讨厌,出生高贵又品貌双全的,便只有常婉一个!
婉姐姐她……想做皇后么?
“去叫小还!”陆蓁坐不住了,“替我给淑妃娘娘传话,说我中午去玉漱宫找她,让她给我留着午膳。”
等了一会儿,小还才从外头匆匆进屋,手里握着一根红玉钗。
“娘娘,刚刚陆贵嫔的丫头送来的。”小还把钗交给陆蓁,陆蓁一看,便知这是瑞宁未入宫前一直戴在头上的那根钗。
“那丫头说,她们主子在容贵妃那里做客,叫她偷偷送过来的。”小还和恩归对看了一眼,“这,什么意思啊?”
“在容浣那儿……”陆蓁自言自语了一句,握着玉钗的五指渐渐攥紧。
“而且,淑妃娘娘也在,好像惠妃娘娘也在?”小还想起陆蓁刚刚的吩咐,补充道,“反正宫中品阶最高的那几位都在了,听说还请了皇太后……这个时候送钗,莫不是故意气咱们吧。”
所有人都在?
之前常婉在她耳边耳语,要她亲口答应最近一月无论谁请,都要闭门称病。
“娘娘?”
陆蓁皱眉回神,摇了摇头,“不是,你别管了。恩归,陪我去贵妃宫一趟。”
恩归一听,不太同意。但还没开口,就听到小还一声惊呼,“娘娘,您,要去见容贵妃?!”但又察觉自己太过冒失,引起了恩归和陆蓁的疑惑,不由稳了稳心绪。
“您要去的话,奴婢也要陪着。”
陆蓁一怔,心道她跟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带着她吧。”恩归从陆蓁的一连串反应中,明显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多一个人,总不是坏处。”
陆蓁想不到反驳的理由,虽心有异样,但还是点了头。小还见陆蓁准了,反倒愣了下神,陆蓁带着恩归从她身边擦过时,才反应回神,匆匆跟上了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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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命中注定,陆蓁一进到贵妃宫的后院,就看到了树下歇凉的常婉与陆瑞宁。瑞宁正说着什么,常婉一直微笑着在听,手中的蒲扇缓缓的扇着风。
却在看到陆蓁的一瞬间,怔住了神。
“婉姐姐,瑞宁。”
陆蓁定了定心神,迈步走上前去。陆瑞宁叫声表姐,起身过来迎,常婉依旧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陆蓁,眼中的神情瞬息万变。
陆蓁越过瑞宁,走到常婉跟前,常婉示意她到身边坐下,又问道:“蓁蓁怎么来了?”
“臣妾请表姐来的。”陆瑞宁张口回道。
“你们姐妹之间真是好。”常婉语气带着一丝羡慕,又抓过陆蓁的手握在掌心抚摸,“之前听说你二人之间有了些小纷争,我还担心了一阵子,想着怎么替你们和解呢,没想到根本用不着我担心,你们自己已经和好如初了。”
陆蓁听得出常婉话中有话,而且,手下的暗示也十分明显。
“劳烦婉姐姐担心了。”陆蓁轻声回道。
“本宫这份心,蓁蓁记在心里就好。”常婉语气平淡。另一边,容浣好像已经扶着皇太后进了园子,常婉拉着陆蓁起身,对陆蓁与瑞宁道:“走吧,去拜见皇太后。还有,一会儿几位娘娘共用午膳,蓁蓁,你就坐在本宫身边好了。”
陆蓁低声应了一声,瑞宁倒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了远处的容浣一眼。
“臣妾率各宫娘娘,给皇太后请安。”
容浣牵头,常婉、南岚以及两侧的陆蓁和陆瑞宁纷纷向皇太后行了大礼,皇太后笑着将容浣拉起身,又示意其他人免礼起身。
“浣儿,今日是什么日子,这么兴师动众的?”
容浣挽着皇太后的胳膊,“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这几日连连下了好几场雨,姐妹们恐怕都在屋子闷坏了,特别是婉姐姐,身子又刚好——”容浣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常婉,常婉顺势朝她与皇太后微微一点头。
“今天天气倒是不错。”皇太后看了看明媚的日光,又往这柳翠花香的园中四处掠了几眼,“现在六宫之中,你是主事的,而且你这园子也算料理的不错,多让她们过来聚一聚也好。”
“多谢姑母。”容浣甜甜一笑。
皇太后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哀家今日准了你们的聚会,下回,就不用再捎上我这个老人家了吧。”
“那怎么行,几位姐姐都是冲着姑妈的面子,才肯赏光前来。特别是陆嫔,本来婉姐姐带了话,说她今日身子不妥不来的,结果一听姑妈在还是过来了。下回要是姑妈不来,肯定就没有人来了。”
“是么?”皇太后回身询问,身后几人皆点头答是,皇太后笑着摇头,“你们就会跟着浣儿一起诓哀家。哀家知道,只要哀家在场,你们一个个肯定都拘谨少话,事事都顾忌着哀家的脸色。还不如哀家不在,你们姐妹几个都能宽松自在一些。”
您哪里的话呢。
臣妾几个巴不得母后您在场呢。
几人纷纷笑着言道,一时,众人和乐无比,定下来过几日还要再来这园中相聚一次。
赏了会儿风景,容浣扶着太皇太后进了园中小憩的凉亭,其他几人也顺势跟在二人身后,一一落座。
“今日热闹,不如让皇帝也过来。”皇太后念头一起,正要派太监去话,却被容浣出声拦了下来。
“臣妾已经问过了,皇上外朝事务繁忙,说是来不了呢。”
皇太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哀家也有些累了,浣儿,摆膳吧。”
“是。”容浣一边吩咐宫人,一边对太皇太后笑道:“今日厨房有新鲜的鳜鱼,臣妾特意命他们用薄荷和紫苏酿了,姑母一定要尝尝。还找了一坛酒,岚姐姐和宁妹妹都是好酒量,今日就是寻常家宴,姑母可千万别拘着她们。”
“你呀。”皇太后瞪了容浣一眼,“自己嘴馋,非要拉上别人。”
容浣笑着撒娇,但眼神却不住的在南岚和常婉身上流连,“不管怎么说,总要让各位姐姐尽心才行。”
常婉看着容浣,神情略有些为难,“只是臣妾和蓁儿因为身体的原因,恐怕不能陪母后和各位姐妹饮酒了。”
容浣正要开口,却被皇太后笑着打断,“无妨,哀家也不爱饮。咱们三个多说话,让浣儿她们几个闹去吧。”
“谢谢母后。”陆蓁和常婉齐齐低头回道。
从始至终,陆瑞宁一直淡淡的坐在那儿,如置身事外。偶尔与陆蓁对视一眼,眼神却也空洞的很。
陆蓁一直略低着头,不敢透露太多的心思,但容浣和赵太后每提一个酒字,她的心便跟着震一下。如此明显的暗示,在座的几位恐怕除了太后之外,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酒……如果容浣要借酒除掉瑞宁,那今日这场宴会,就是鸿门宴。但有一点,她却始终想不明白——既然要害瑞宁,为何还找太后来?若是太后已经暗中应允了除去瑞宁,又何必像今日这样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反而落人口实……
“娘娘,酒。”
身后,小还突然出声提醒。陆蓁回过神来,就看到一旁侍候的小太监已经将每个人的酒杯都斟满了。
“婉姐姐和陆嫔随意就好。”容浣笑笑,冲着皇太后举起了自己的杯子,“不过姑母,浣儿敬您这一杯,您可不能不喝。”
“好。”皇太后端起酒杯,轻轻闻了闻酒香,点头赞道:“浣儿的酒不错,哀家喜欢。”
“姑母喜欢就好。”容浣将酒杯放到了自己唇边,视线越过酒桌,扫过陆瑞宁,而后却毫无顾忌的看向了陆蓁,嘴角一挑——
“姑母要是喜欢,可以跟陆嫔要。这酒,可是当初陆嫔送给浣儿的生辰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