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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以筝会有那样激动的情绪,所有人在惊愕里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手里的水果刀已经刺进了沈遇的左手臂,那是原来他就伤过的地方,此时再度鲜血淋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老大!”
“阿遇!”
所有人都惊呆了,沈遇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人,她依旧苍白的脸,眼泪顺着她的脸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全砸在他心上,疼,疼得他无法呼吸。
“以筝……”他轻轻喊了她的名字,她手下一颤,水果刀慢慢的脱离刺进血肉的部分,沈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众人,语气冷淡而平静:“都出去。”
毛豆紧紧地抓住许天晟的手,咬了咬下唇,她很担心会出什么事情,毕竟是她让沈遇进来的。
林谦吸了一口气,喊了所有人:“出去吧。”
程然看着沈遇一直在滴血的手腕,急的额头冒汗,旧伤加新伤,他犹豫了一下:“老大!”
沈遇看了他一眼,脸色微冷:“出去。”
“可是……”程然还没有说完话,就被林谦一把拽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出去。
“林警官,你看见嫂子的状态了没有,她真的下的去手!老大自己在里面,他……”程然跟了沈遇很多年,对沈遇的脾气相当了解,他不会还手的,就算以筝杀了他,他都不会还手的。
“我知道!”林谦的语气微微有些烦躁,他抓了抓头发才说:“可是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外人插不了手,你知道对于秦以筝来说,沈遇算什么吗?是凶手!是一个间接的凶手!如果他当时在她身边,就不会出事!他们的孩子还会好好的,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不能怪老大,他……”程然想要替沈遇解释,但是却突然发现真的无法解释,不能解释,这件事真的是沈遇考虑的不周到,作为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他失职了。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沈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以筝手里的刀还紧握在手心里,她见他靠近,立刻将刀子举了起来,低声警告:“别往前走!”
沈遇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轻轻的上扬,那是一个苍白的微笑,然后他伸出另外一只还没有受伤的手尝试着去握以筝手里的刀:“乖,把它放下。”
他还像以前那样哄她,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可是此刻两个人都险些掉下泪来,以筝低声呜咽,手里的刀松了一下,但是随即又举了起来,依旧警告:“我让你站住!”
她终究还是哭出声,倔强的举着那把刀,上面还染着沈遇的血,她心里难过,双手抖了好几下,一双冰凉的手裹了上来,他轻轻的握了她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很认真的说:“对不起……”
她终于在他说对不起的那一刻泪如雨下,双手再也拿不动那把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而她像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哭过,撕心裂肺,像是随时都会死过去一样。
沈遇把她狠狠的裹进怀里,她不挣扎,只是哭,沈遇说不出哄她的话,只是守着看着她哭,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受伤的手臂,抓的很紧,沈遇脸色此时白的吓人,他感觉不到疼了,因为他听见她在哭,他的阿筝在哭。
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的拂过她的发,他知道她害怕,所以他抱得很紧,再不敢放开一步,是他自己没有安全感,总是害怕失去,什么事情都希望自己一个人扛着,可是这到底还是不对,所以他还是要失去了,什么都留不下。
站在病房外面都能听见以筝在哭,毛豆靠着许天晟轻轻的抹眼泪,宋茵终究还是闹着陆绍冰带她来了,她一上到以筝住的这一楼,远远地就听见以筝在哭,她急的不行,以为是沈遇又做了什么,不管不顾的要挣脱陆绍冰的控制赶着去揍人。陆绍冰担心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从后面死死地搂着她宋茵一边急的跺脚,一边喋喋不休的骂。
那是她的姐妹,受了这么大的罪她心疼,她恨得咬牙切齿,闹了好大一会儿才将自己闷在陆绍冰怀里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从来都没见过她这样!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就算是邹晋不在那会儿,她都不会这样,陆绍冰!我难过……”
她紧紧地揪着陆绍冰的衣服,哭的直抽气:“她是真的难过了,她一哭我就受不了,怎么办!怎么办!陆绍冰,你告诉我怎么办!”
陆绍冰被她哭的心都纠成了一团,轻轻的拍她的背,轻声安慰她,他一向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此时也是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她,听她一直不停的念叨。
以筝哭的弯了腰,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是一股子恨意一样,用了不小的力气。
等她终于哭够了,眼睛都肿了起来的时候,她松开他的手臂,坐在床上不肯再看他,视线有些飘忽的转到窗外,眼神却一直汇不到一个点上,沈遇就站在一边,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沉默的可怕。
四下里一片安静,他们好像都在思考什么,好大一会儿,以筝才转头看了看他的手,她自己下手狠,嘴硬,但是还是觉得心疼,他就立在那里,手上的伤连看都不看一眼,鲜血没有刚刚流的快了,她刚刚给他按了那么久,到底还是不忍心,可是还是不行,她还做不到原谅,要怎么原谅,那一步跨出去太难,她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子里,她走不出来,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害他。
她忍了又忍,最终张了张嘴,将脸扭到一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再哭出声,她忍得太辛苦,连肩部都是一颤一颤的,沈遇默默地转开了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他听见她突然开口却是问:“你疼不疼?”
她整个人都在抖,抽了一口气才又说:“沈遇,你疼不疼?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疼,全身都疼,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害怕,我在黑暗里喊你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我!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你知道……”她明明都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但是还是勉力要开口,“你知道我现在看见你的脸就会想到那天晚上,如果你再出现,我不知道我还会做什么……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眼泪,目光坚定的看向他,再度开口,就像是一场判决:“我们离婚吧,我不会再成为你的障碍,不会再是你的软肋,我也求你放过我……”
她语速很慢,沈遇的脑子在一瞬间炸开来,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嘴唇颤了颤,却是说不出来。
终于还是要结束了么……他极缓的喘了一口气,心口痛的说不出来话,他想让她原谅他,但是张不开嘴,都是他的错,凭什么乞求原谅?凭什么?
他后退了两步,身子微微的有些不稳,本来混乱的思绪此时是一片空白,隔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好……如果她能好过,他可以放手。
故事里面不都是这样写的么?只要你爱的人过得好,默默守着也是好的,可是那到底只是故事,当它真的发生了,才真正体会到原来一呼一吸间都是痛的。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病房,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晰,只有林谦和程然的脸在眼前晃,不停地晃……
“阿遇!阿遇!”林谦在沈遇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不对劲,他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状态的沈遇,他叫他,没有反应。
他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步子都是不稳的,却偏偏还不让人扶着,那只还染着血的手被他毫无知觉的摁在墙上,程然要过去扶他,他也是拂开了他的手,却是轻声嘱咐:“去看着她,找个人守着她。”
“这到底怎么了?”宋茵站在一边,眼睛还是肿的,但是她到底忍不住还是要问。
沈遇的脚步猛然停下来,左手从墙上滑了下来,突然笑了一声,但是只有一声,他却似乎已经落下泪来,轻声开口:“我们……离婚……”
一句话说出来,就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样,他却还在忍,死死地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血迹沿着墙面划出一道长长的印迹,颜色由深到浅,触目惊心。
不过百米的走廊,他走的很慢,像是这走廊走不到尽头,一切就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