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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天空呈现一种暗蓝色,广阔的平原上到处都是冒着燃烧的机甲和冰冷的巨兽尸体。
阿扎小心地扛着摄影机在战场上四处游荡,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女记者,两人不时地被四处落下的炸弹惊得不知所措,没有了目标的两人不知该往哪里去,只是朝西面摸索前行。
北面又响起阵阵炮火声音,密集而持续,十多分钟后才渐渐变得稀落,不用说,人类军队和梅尔人在那边发生了一场冲突,也不知谁输谁赢。阿扎有些担心地回头望向那名女伴,出乎意外的,她还在哭泣,但并没有因为这阵炮火而显得太慌乱。
这一晚上碰到多次这种情况,她大概也适应了吧,阿扎心想。
阿扎是一名摄影师,跟随一支中立的采访团来到前线,采访完执政府军队后,准备大干一场,穿越火线去长城基地采访。没想到的是,真正的战场如此残酷,尽管他所在的新闻公司是交战双方都承认的中立媒体,有自由采访的权力,可是,双方谁也没承诺要保护他们。枪炮无眼,出发前还信誓旦旦要做出一个头条的编辑,很快就在踏入战场后不久被流弹击中,只剩下他和那名女记者。
两人不是没想过要退回,可是返回的方向上,一支坦克集群和机甲车集群正在对战,两人能在漫天炮火活下来已属侥幸,更别提能穿越双方的火线了。阿扎带着女伴东躲西藏,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迷失方向的两人在黑暗中更不知何去何从,又冷又饿,再加上女人一路的哭闹,阿扎简直快要崩溃了。
夜晚时倒遇到一伙长城基地的人,可他们有任务在身,只丢下几个罐头就走了。可这几个罐头差点要了两人的命,半夜时他们遇到三名潜入者,看到印有外地联邦标记的罐头把他们当成了长城基地的人,举枪就要射击,阿扎拿出证件哀求对方用心灵辐射扫描后才得了一条生路。
“人群,是人群!”
女记者突然尖叫起来,声音中充满兴奋。
阿扎抬起头,看到前方出现一条公路,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类和各种民用车辆。他们是洛城东北方一个卫星城里的居民,点火燃烧到了那里,梅尔人把城市变成了他们的一个驻扎地,失去家园的居民只能集体逃离。
女记者扔掉手中的话筒就要往那里跑,被阿扎拦住。
“松手,你不要命,不要连累我!”女人疯狂地喊。
“不要去!你忘了,昨晚我们就是从他们逃难的那个方向来的,那里有一支庞大的征服者军群,也正在向这里出发,必然会与逃难的人群相遇!那是征服者啊,连语言都不通的怪物,他们可不会对人类有一丝同情的!”
“不管,我不管!反正我要去!松手!”
女记者依然尖叫,挣脱了阿扎的手,向着逃难人群跑去,一夜逃亡已经让她失去理智,人类对群居充满安全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向公路跑去,哪怕那是一队走往地狱的死魂。
阿扎看着女伴消失在人群中,最后一丝理性也在诱惑面前动摇,犹豫了一阵,眼看逃难的人群要到末尾了,他抬起腿,准备跟上去。
就在这时,通往地狱的大门提前打开了。
一支急速行军的征服者队伍出现在公路上,正好与人类相对而行,没有一丝预警,也没有半点停顿,兽群飞奔着撞向对面的人群。霎时间,哀嚎、呼救的声音响起,让阿扎都能从中感到绝望的气息。
不及躲避的人被踩在巨大的脚下,死伤惨重,公路上的人群开始四散躲避,逃出主干道,向周边的平原跑去,想要给征服者让开通路。
阿扎惊恐地发现,巨兽并没有放过这些逃散的人类,而是跟着跑下公路,冲向人群集中的地方。阿扎细细观看,发现了让他感到震惊和恐怖的一幕:
征服者在吃人!
以前他也听过征服者吃人的传闻,但和很多人一样,没有见过真正的吃人场面,他一度怀疑这是有人出于对征服者的憎恨而编造出来的。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征服者确信可以将人类当成食物吃掉,平日里当然要隐藏,而现在这支征服者队伍,大概是急行军中感到饥饿,又没有食物补充,便不再忌讳在人类面前暴露出他们的菜单。
看着征服者嘴里的碎肉和衣服,阿扎控制不住地呕吐,吐了好一阵,他直起腰,抹抹嘴,悄悄朝西面逃去。
就算死,也要死在长城基地,死在自己的同胞面前。
跑了数个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四周是危险的战场,无数的流弹随时在身边爆炸,如果晚上再到了不长城基地,自己怕是要埋尸荒野了。
阿扎绝望地坐在地上,望着天边西垂的残阳,暗红的太阳如战场的血,映出末世的余辉。
十多台工兵机车在几台轻型机甲的护送下缓缓驶来,阿扎木然地看着他们,之前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他知道,对方不会停下,不会为他这样一个普通的人类而耽误重要的军事任务。
出乎意料的,一辆轻型侦察机甲停了下来,就在自己面前,高大的机械身体挡住了夕阳,将阿扎笼罩在阴影中。
机甲上跳出一个少女,看身形年轻而娇美,少女走出机甲阴影,露出俏丽的脸蛋,看到阿扎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少女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扎有些愣了,那笑容好温暖,阳光中带有一丝俏皮。在这荒乱的屠场,四处散发着死亡与腐朽的味道,可那笑容却好似一丝亮丽的色彩,将灰暗的天地染成五彩的缤纷。这一刻,阿扎感觉到一切又充满了生气。
“你好,我叫可乐。你叫什么名字?”
东线阵地。
陆心明愤怒地骂道:“妈的!谁他妈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七十辆m29自行火炮,竟然全被敌人摧毁!谁的命令?哪个王八蛋把我们的重火力调到前线的?”
第六中队的丁成垂头丧气地走上前,“报告队长,是我的命令。”
“好你个王八蛋!”陆心明骂道,“将自行火炮调到前沿阵地五公里外,你他妈的怎么不把它们直接拉到敌人阵地里去?”
“我错了,队长。”丁成黯然道,“我们发现30公里外公路上出现大量人类难民,他们遭到征服者的袭击。那里离敌阵地太近了,我们只能用远程火力帮一下,没想到会有一支敌军机甲部队在附近……”
陆心明一愣,火气降了下来,那群难民应该是洛城附近的一些城市居民,要不是这边防线收缩,他们居住的城市也不会被梅尔人占领。
陆心明心生内疚,望着丁成缠着绷带的脸,轻声道:“难民他们怎么样了……”
丁成摇摇头,低头不语。
“哎……算了,这是战争,难免的。你下去休息吧,好几天没合眼了吧?”
陆心明带着风暴小队的几个成员向其它阵地走去,大家都显得没有精神头。
“卡米尔,指挥部那边有没有消息,援军什么时候到啊,这都快一个月了……”老周问道。
卡米尔是特意来看k的,没想到一来就碰到队长如此心烦,也是不好受,对老周说道:“上面露出的消息看,恐怕是要再等一个月!红海派来的集团军遭遇敌军团的阻击,怕是短时间内难以突破。”
听到这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众人再次无语。
一个不合适宜的笑声传来,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明哥!猜猜人家带回一个什么人?”
大家抬头望去,正是可乐,后面跟着一个少年,看样子比可乐还小。
“可乐,这是谁?”汤姆笑着迎上去,拉住可乐的小手。
可乐嘻笑道:“是我的同行。阿扎,来见见大家。”
阿扎应了一声,上前同众人拘谨地打招呼。
没想到自己真的活着来到了长城基地,还碰到这么多长官,听可乐说,眼前这位精神的队长便是所有士兵的一线指挥官,名叫陆心明。
这回真的碰到大事件,大新闻了。
可惜,不能自己的名义发出去,阿扎心想。回忆之前与可乐见面的情景,她甜蜜温柔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
“我是看在摄像机的份上才停下来的。要么让我当主播,要么死在这里,选一个吧!”
还能说什么呢?于是阿扎换了老板,跟着这个大小姐回来了。
了解到过程后,陆心明笑道:“可乐,你不会是要给我来一个专访吧?”
“有什么不行的,人家还要现场直播呢,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对了,就叫‘可乐访谈录’吧,会不会太生硬了些?……无所谓啦,明哥你要当我首期嘉宾!”
“这事以后再说吧!”陆心明笑道,“你先和卡米尔一起到基地,将这件事汇报给将军。维克少校现在分管着宣传,前几天我还听他说卫星接受终端已建好,但没有摄像器材,他应该是很高兴听到你这个消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