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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洪亮的的怪叫,仍然回荡在断罪之心大殿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我是英明神武的……
大名人……
也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的……
整个审判现场的空气,仿佛被医生的魔性的音调凝结了一般,随后那些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参议者们,猛然间如同海啸爆发般发出充满愤怒的抗议!
“啊!他太、太不要脸啦!”
“断罪联盟第一大贱人啊!”
“你简直就是妖魔讨伐师之耻!”
“亵渎!这是不折不扣的亵渎!竟敢在断罪之心如此放肆,快把这个混蛋赶出去!”
棠妮婆婆有些烦躁地手腕一抖,不知道从身上的什么地方取出一只平底锅,然后以完美的速度的力道砸向医生的脸。
“噗哇!”
眼看漆黑的锅底在眼前无限放大,医生连格挡都做不到,就直接被砸得仰面跌倒,他手脚乱挥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鼻子对棠妮婆婆瓮声瓮气地叫道:“死老太婆!又用这玩意拍过来,我热情火辣的鼻梁子都快被你拍塌了!”
棠妮婆婆和蔼的笑容罩上一层阴影:“降头医生,你身为妖魔讨伐师,应该为其他同僚做一个好榜样才对!请你尊重烧痕审判的立场,而不是像流氓一样在神圣的断罪之心耍脾气!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再犯就立即剥夺你的听审资格!”她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举出只大得吓人的炖锅,然后对直冒冷汗医生和颜悦色地说:“至于鼻梁…先别急,烧痕审判之后,让婆婆好好为你治一下……”她温暖的笑意中透出几许尖锐的煞气。
在那只铁锅的巨大阴影下,医生像拔光毛的公鸡一样顿时没了脾气,他撇着嘴讪讪地走回到圆柱旁边,然后对阿信说:“阿信,不论怎么样,可千万别在这里撒谎啊!”
阿信这时已经镇定了不少:“放心吧!我没做过亏心事!”
棠妮婆婆轻敲法锤:“好!审判继续,各位同僚可以对幽视者阿信提问了!”
一个参议者马上开口说道“幽视者阿信,你的履历我已经仔细阅读过了,你在讨伐中从未投降变节,这种无畏的精神是非常宝贵的!但是,我注意到了这样一条记录:你在没有接到任何任务指派的时候,用恶缘粉攻击了绑架你养父的恶党:纪洋一伙。我的问题是:作为一个冥律处刑人,你知道断罪联盟有不许对普通人出手的律条吗?”
这个问题被提出来,阿信的心里一震:(啊!这件事情都被记录下来了吗?)
同时,悬在头顶的那柄宝剑发出威势慑人的剑鸣!
阿信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感受到了犀利的剑气,如果他敢说谎的话,那柄剑马上就要在他身上来一次“泼墨大写意”了!
阿信抬起头,张大白蒙蒙的眼睛:“我知道!”
那个参议者追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对他们出手?!难道是因为你养父被他们虐待的原因,所以想挟私报复?”
“我……”阿信刚想回答,但他突然像触电一样死死捂住嘴巴,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想说:“我不是!”
可实际上,阿信当时的确是对纪洋一伙有着报复心理的!
一个心怀恐惧的人,会在面对指责与质问的时候,本能地去找各种借口和谎言去推脱和逃避。
可如果阿信刚才真的顺从这种本能去否认的话,那把悬在头顶的剑恐怕现在已经……
阿信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真实的烧痕审判,远远比他在心中的想象更加严厉和凶险!
阿信心情沉重地垂下头:“我……”
“喂喂!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吧?”刚刚才被棠妮婆婆教训的医生忽然又开腔了:“断罪联盟虽然有这种律条,但是有几个冥律处刑人在出任务的时候,不会随带手地去收拾几个败类啊?谁敢说自己没干过几次?”他遥遥指着所有坐在龛室里的参议者们:“谁要是敢说没有的,来来来,现在就下来站在断罪圣炎里,拍着你的良心说:没有!”
参议者们安静了,他们被医生问得哑口无言,就连那个对阿信提出质问的人也低下了头。
的确,断罪联盟不许冥律处刑人对普通人出手。
但是几乎所有冥律处刑人,都曾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忍不住出手去惩治一些作恶多端的家伙,这在早很久之前就已经成了被断罪联盟默许的行为了。
尤其是在五行道士的悲剧发生之后……
医生敞开双手大声道:“看看!没人敢吧?那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痛!教训败类这种事情,很早以前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你能做,凭什么就不能阿信做?!啊?”医生的语调渐渐严肃起来:“还是说,你们都觉得自己有特权,可以用双重标准去对待别人?”
在审判陷入一小段尴尬的沉默之后,质问阿信的参议者说:“这一点不可否认。但我并不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来给他定罪,我是想确定一下:阿信是不是犯了一个给联盟抹黑的错误?”
医生摸着下巴,皱着眉头问:“什么?给联盟抹黑?阿信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个参议者没继续和医生说下去,他转而向阿信问:“阿信,你是否在当时说出了:‘以冥律处刑人之名,将你们讨伐!’这句话?”
阿信点头道:“是的,我说过这句话。”
参议者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这孩子真粗心,治一治坏蛋倒也没什么,但是怎么能以断罪联盟的名义对普通人出手?要是传出去的话,咱们联盟搞不好会被扣上恃强凌弱的帽子啊!”
那个参议者接着问道:“阿信,咱们断罪联盟一向行事隐秘,你却说出冥律处刑人之名,而且还以这个名义攻击了一群普通人,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公开地抹黑断罪联盟。请问:你把断罪联盟,把你自己冥律处刑人的身份当成了什么?”
医生对那个参议者瞪眼道:“喂!这么说又不对了吧?”
“降头医生!”棠妮婆婆忽然打断医生:“这是烧痕审判,不是你的辩论会!从现在开始,参议者的问题,要由阿信本人来回答!”她看上去又想拿出更可怕的厨具来。
医生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小声说:“什么身份、立场、抹黑不抹黑的?这也算事吗?审判就审判,搞个屁的咬文嚼字啊!”
“断罪联盟…是我的家!”阿信真诚地说:“冥律处刑人,是我最自豪的身份!”
参议者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事情?”
阿信的神情有些激昂:“因为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参议者问:“你做人的原则?你觉得个人的原则,还要高于联盟的原则吗?”
阿信摇头:“不,我觉得我的原则和联盟的原则并没有冲突!”
参议者微微一愕:“哦?没有冲突吗?那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和解释!”
阿信挺起胸膛:“咱们断罪联盟的基本宗旨,不就是去制裁世间法律难以惩治之恶吗?而且我认为,纪洋一伙就是世间法律难以惩治之恶啊!所以这根本不冲突吧?”
另一个参议者忽然问道:“经过调查,纪洋一伙不过是普通人组成的恶党,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是世间法律难以惩治之恶?”
阿信的神色带着不甘的愠怒:“可是,世间的法律…真的惩治他们了吗?他们因为有很多狗官在暗中庇护,所以虽然作恶多端,却可以大摇大摆地逍遥法法外!他们无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都会逃脱罪责!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情形!难道不正是世间法律难以惩治之恶吗?!”
参议者沉默了几秒后说:“嗯,这么说来,你的原则的确和联盟的原则不冲突。但纪洋一伙的情况,只不过是极少数的特殊个案而已,像你这样鲁莽地干涉表面世界的行动是很不应该的。”
阿信猛然抬起倔强的头,对着他看不见的那些龛室里的人怒吼:“你说不应该?但遭受不幸的不是你!被抢夺财产的不是你!被灭口毁尸的不是你!被奸淫妻女的也不是你!所以你才会这么轻松地说着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我实话告诉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去收拾那群王八蛋!我早就想对他们出手了!我为什么要对他们的恶行视而不见?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难道我要留着他们…然后…然后继续去残害其他无辜善良的人们吗?如果我这么做,那我还算什么冥律处刑人?!冥律处刑之人、化身断罪之剑!这岂不是一句空话?!”
阿信声嘶力竭的怒吼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数年前也曾经有一个年轻人,饱含冤屈地站在断罪圣炎里,向断罪联盟代代传承下来的铁则,发出过与阿信此刻一模一样质疑的怒吼!
“这、这不是和五行道士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吗?”
“是啊,这种理念,已经很靠近义杀旅商人了!”
“如果下一代的冥律处刑人都像这个孩子一样,那断罪联盟干脆改名叫义杀旅商人联盟好了!”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阿信明显是出于义愤,和那些收钱买命的义杀旅商人有天壤之别!”
“义杀旅商人其实也很少收钱的,他们收取的代价都是怨恨凝结之物,那可都是‘义杀’之人啊!”
“你身为冥律处刑人,怎么能这样公开支持叛离联盟的五行道士所创立起来的组织?!”
“别这样说嘛,他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
此刻的审判现场,如同把蜂群装进高压锅煮了般地乱成一团。
“肃静!”棠妮婆婆敲着法锤高声道:“阿信不是五行道士,更不是义杀旅商人!请各位同僚不要谈论和烧痕审判无关的问题!”她望着阿信问道:“阿信,综上所述,当你在向纪洋一伙出手的时候,心里是报复和义愤各占一半的想法,是吗?”
阿信沉默地低下头,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心一样沉声道:“不,在我向那些人出手的时候,我心里的想法其实已经变了!既没有报复心、也没有义愤填膺的感觉……”
棠妮婆婆眯起眼睛:“哦?那你当时的想法是什么?”
阿信身上猛然掀起汹涌暴烈的惊人气息,他的脸上充满了锐利的绝决:“我当时在想…如果杀一个恶人能够拯救千个好人…那…那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