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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玄此刻的心情骤然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他焦急地站起身,不安在原地转来转去。
然而,他走了好一会儿,始终难以平复自己的情绪。徐天玄恨不得立刻奔到大少爷的跟前,他好想将这一切全部都告诉大少爷,交给大少爷做主。
那些压制一处的戾气让徐天玄不寒而栗。
这就是伴随智识之灾涌出的戾气,它们恐怖到了极点。直面它们,徐天玄止不住的战栗。徐天玄为自己第一次智识之灾能逃过一劫感到庆幸!
徐天玄不断劝说自己,要冷静,他必须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徐天玄第一个反应是罗峙捏造幻象吓唬他,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他并未依凭罗峙出手,罗峙没有动手脚的机会。
金鞭子由乾大少爷亲手交给他,不可能出差错。而柔光,似乎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这些均不是来自罗峙,罗峙不可能控制它们。
徐天玄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住心底的恐慌。保险起见,他再次利用金光卷住柔光,进入另一位随意挑选的隐卫的筋脉内,认真寻找那一处暗藏伤害的隐蔽点。
再一次的,柔光变亮,它发现了戾气聚集的地方。然后再一次的,它被浓郁的戾气彻底击碎了。
第三个隐卫,第四个隐卫……直至第三十个隐卫……
天空露出鱼白,徐天玄的脸色亦是一片煞白。他的身体不住颤抖,冷汗早已打湿了里衫,粘乎的紧贴皮肤。徐天玄的唇微颤了好几下:“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徐天玄初学目视法术时,他曾尝试过多次。残留乾府家仆体内的戾气,它们会徐徐溢出,一旦触及徐天玄四周的柔光,柔光就会绞碎它们。
可是,隐卫体内的戾气远超寻常家仆无数倍。单凭一丝柔光进入隐卫筋脉,这一丝柔光面对戾气根本毫无胜算。
隐卫的自愈术使得那些戾气全部压制到一处成为不起眼的黑点,隐卫以此方式打算慢慢地抹平戾气,殊不知这些戾气不减反增。徐天玄清晰感觉到戾气的躁动,它们企图挣脱束缚,直冲天际!
徐天玄惶惶不安,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如何走回艮院。他呆呆地解除金色锁链,默默取下隐身斗篷,神情木然的静坐在椅子上。
这个时辰,白大尚未出现。灰毛鸡一天不见徐天玄,它听得徐天玄回家的脚步声,立刻抬起脑袋,乐颠颠地蹦至徐天玄的肩头:“叽!叽!”
徐天玄呆滞片瞬,神色柔和地冲灰毛鸡笑了笑:“早啊,小鸡仔。”
“叽?”灰毛鸡偏了偏毛茸茸的圆脑袋,小眼珠看着徐天玄,好像感受到了徐天玄的情绪不对。
盯着灰毛鸡看了会儿,徐天玄终是下定决心,他用相同的方式替灰毛鸡检查了身体。令徐天玄欣慰的是,灰毛鸡体内全是温暖的光芒,恰似燃烧的火焰,未有一丝隐藏的黑暗戾气。
金光与柔光紧贴灰毛鸡的筋脉绕了两圈,徐天玄这才停下动作,他轻轻揉了揉灰毛鸡的头顶:“幸好你没事。”
说完这句话,徐天玄赶紧为九个人形生灵也检查了一番。他们体内未有灰毛鸡的暖光,却也平安无事,隐隐中有相似的柔光护着他们。
见状,徐天玄沉重的心情放缓了些许。戾气影响深远,看来确实是对人族危害最大,好在它不是无所不能。
在房内小等片刻,勤劳的白大按时现身,伸手拎起灰毛鸡出门跑圈。徐天玄及时开口叫住了白大:“你知道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吗?我有急事找大少爷,特别特别急的急事!”
白大若有所思地瞅了瞅脸上写满急切二字的徐天玄,它斟酌片刻:“大少爷当在城北祭坛,不知何时回府。”
说完这句,白大果断抓起胖鸡仔,开启了每天的跑圈运动。
徐天玄在屋内踱来踱去,他认为在乾府等大少爷回府也不是办法。他得出去一趟,把这些变故告之大少爷。
思及此处,徐天玄不再迟疑,他披上隐身斗篷,转身出门。
普通护院看不见徐天玄,而隐卫们没有出手阻拦徐天玄的理由,于是,徐天玄顺利出府,急匆匆的向着记忆中的城北祭坛方向一路狂奔。
徐天玄接连使用目视法术,他琢磨金光与柔光的相辅相成,得到了一点柔光使用心得。柔光是一种被动浮现的力量,不过他可以利用金光抽取柔光覆盖在自己双眼,借此徐天玄能够清晰的看见大街小巷的戾气情形。
这一看,徐天玄看得胆战心惊。
全城皆是戾气在肆虐,徐天玄四周的柔光不断的变亮,不停的把靠近徐天玄附近的戾气绞碎然后拽入深渊。
不同,大家都和他不同,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可怖,让徐天玄心慌不已。
整座云祥城上方的气息像极了巨大漩涡,戾气旋绕着嘶啸着企图将徐天玄彻底吞没。
一路上,徐天玄仅见为数不多的几类人遇戾气没明显反应,其中包括乾府外出巡城的隐卫。不过由于有了府内的先例,徐天玄对他们持不乐观态度。
此外,妖界大将莫逆所在宅院和鬼界公主亦茹居住的院落,这两处似有奇力笼罩,抵制戾气不许戾气接近半分。
徐天玄赶路之际,他路过某地时,不禁缓了缓脚步。他纳闷地偏头一看,那不是买簪花时遇见的小老鼠吗,它怎么在这儿?
小老鼠身边,尚有另外三人,一名黑袍青年与一对中年夫妇。
徐天玄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徐天玄。徐天玄后知后觉的记起自己出门只用了隐身斗篷,金鞭子没变锁链,而是化成了赶路的金鞋子,所以对方发现他并不奇怪。
于是,徐天玄客气的朝他们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继续赶路。
郑向景:“……”
霍战:“……”
罗丝芸:“……”
这不是那个与神兽蛋接触颇多的少年吗?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机不可失,赶紧追上前,抓住徐天玄方是正事。眼看云祥城就要乱了,此时正是偷出神兽蛋的大好良机。
三人一鼠,英勇无视云祥城内暴烈的戾气。他们紧随徐天玄,一路朝着城北的祭坛直冲。
越是接近城北祭坛,戾气的压抑感越是强烈。自从柔光覆盖徐天玄的双眼,他深感自己所熟悉的云祥城彻底变了一个样子。
他从未发觉自己居住的城市居然如此的凶险万分。
走了好一会儿,徐天玄终于瞧见乾宇的身影。乾宇正处于戾气的中心,狂暴的气流吹得乾宇的锦袍衣袍猎猎作响,妄图击退乾宇。
镇压戾气的石碑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将支持不住。
赵寒抵制不了如此瘆人的攻击,他身处最外围待命。林伯的状态比他好点儿,位置稍微靠内一些。
哪怕有柔光护身,拼死迈进戾气中心之际,徐天玄依旧深感重力压制,难受至极,整个人仿佛都受到影响狂躁不已。徐天玄咬紧牙关绝不放弃,纵是戾气在前,他仍一步一步的面向乾大少爷走近。
此举使得紧跟他身后的三人一鼠极度郁闷。
天知道戾气中心有多可怕,尚未爆发已是这般气势,一旦爆发,破坏难以估计。但凡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偏偏面前这个少年不要命似的往里面凑!
徐天玄不想活了,他们可不愿意跟着徐天玄陪葬。
罗丝芸的绿裙被戾气撕裂几道口子,发簪折断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夫君,我们要进去吗?里面太危险了!”
霍战的想法与妻子相同,他为难地看了看心有不甘的郑向景:“贤弟,此间过于凶险,实在没必要再跟。”
“可恶!”郑向景恶狠狠地低吼,“乾宇这个混蛋,他的手下也是混蛋!有没有事,就爱往最危险的地方凑热闹!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闻言,花毛鼠深有同感。要不是霍战护着它,它多半早被戾气卷走飞上了天。报仇报不成,小命都得搭进去。
“看样子,云祥城是难逃一劫了。”霍战叹了口气,“贤弟,神兽蛋固然可贵,可也犯不着为了它丢命!听为兄一句,我们得退离云祥城,此处即将爆发大乱。”
郑向景痛心疾首:“他们寻死,为什么要让我的神兽蛋一起死!为什么不还给我,只剩几十年就能孵化了。我好恨!我好恨!”
戾气每时每刻都在增强,罗丝芸柳眉微皱:“夫君,我很不舒服,我们走吧。”
霍战怀揣花毛鼠,他扶住妻子,苦口婆心地劝说郑向景:“贤弟,切莫一时冲动,不值得啊。”
郑向景气急败坏了好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直至此时他才惊觉,自己脚步虚浮,几乎站不稳。戾气击在身上奇痛无比,他的衣袍,他的皮肤,割裂一道又一道的长口,触目惊心。
见状,郑向景冷笑一声:“乾宇,你要是死了,我郑向景定会脚踏你的坟墓,以平复神兽蛋为你陪葬的痛心。”
丢下恶毒的话语,郑向景终是不济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强忍身体的疼痛:“霍大哥,嫂子,我们走吧。”
三抹人影转瞬出城,避至远处。
鬼界的院落,亦茹遥望离去的身影笑而不语。她身侧的侍女轻声问到:“公主,暗渊少主郑向景已然离城,我们是否也退离云祥城?”
“他力有未逮,当然得走。”亦茹不以为然。
侍女迟疑:“公主,此次乾家逢乱,正是良机,我们何必……”
“父皇的心思谁懂呢?”亦茹的话语极其平淡,“况且,莫逆都还留在城内。我倒要见识见识,妖帝控制不住的古妖兽强者,究竟有多厉害。”
侍女朱唇微启,似有话欲说,终是没能说出口。
一步三晃悠的徐天玄辛辛苦苦的行至乾大少爷的跟前,确定大少爷不曾受伤,徐天玄心中一喜。他稳了稳颤颤悠悠的步子,喊了声:“大少爷,我来了。”
盘坐原地巩固石碑的乾宇静静问道:“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倘若为琐事而来,乾宇会毫不犹豫的将徐天玄一把扔出去。
徐天玄连连点头,他深知时间紧迫,简明了要的提及隐卫体内压制的戾气似有挣脱迹象。
另外,徐天玄专门强调了一点。即使小册子上面没姓名,但乾二少爷的贴身护卫庄诚体内同样压制着庞大的戾气,蠢蠢欲动。
得知结果,乾宇心情一沉,情况远比他预料的棘手。
若连庄诚皆被智识之灾伤及,其余隐卫多半无一幸免。乾府的守护计划必须改变。
“你怎会使用这个法子?”乾宇问道。他再清楚不过,自己仅教了徐天玄一个小法术。徐天玄再聪明,也不至于灵活多变,运用到这份上。
徐天玄心知瞒不住,如实说出自己与罗峙见面的经过。
乾宇思索再三,他站起身,抓住徐天玄往戾气外侧走了一段:“林伯。”
他话音刚落,一名白须老者显现身影:“大少爷,有何吩咐?”
“去查吧。”这句话是乾宇对徐天玄说的。
徐天玄微微一愣,赶紧上前替林伯检查了一遍。这次,他带给乾宇的是一个好消息,林伯无事。
与此同时,徐天玄内心不由感慨了一句,林伯不愧是大少爷的贴身护卫。
林伯耐心地等徐天玄检查结束,这才问道:“大少爷,可是出了变故?”
“我需要一份夜血魔君罗峙的详细消息。”乾宇说。
林伯略微退了小步,再度隐去身影:“大少爷,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