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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彩凤心里自然明白程夫人的意思的,这带兵打仗,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自古以来,都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有几个带兵打仗的,能全身而退的。若是萧一鸣有什么三长两短,毁得可是程姑娘一辈子的幸福。
赵彩凤只叹了一口气,问道:“大军出征了没有?这都快年底了,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钱喜儿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抵应该还没出去吧,只是前线情势吃紧,出征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这打起仗来,三年五载的也说不准,我瞧着程夫人未必就让程姑娘等下去,哎……”
钱喜儿说到这里,到底也是替程兰芝郁闷了几分。等、或者不等,这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抉择的问题。姑娘家的韶华岁月,是最经不起蹉跎的,尤其还是这古代的姑娘,这若是能等回来,倒也不算白费了时光,万一要是没等回来,终究是一场伤。
赵彩凤想到这里,倒是觉得有些庆幸了,自己找个书生,到底没有这样的烦恼。想起那句古诗是怎么写的来着?可怜无定河边骨,又是深闺梦里人啊!赵彩凤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萧一鸣来,他生得天庭饱满,想来并不是无福之人。
一时间禅房里没了声响,丫鬟便上前一边拉了帘子,一边开口道:“姑娘,喜儿姐姐和宋夫人来了。”
赵彩凤如今已嫁为人妇了,连称呼上都有了改变,古人就是这般重规矩的。
赵彩凤弯腰进去,便瞧见以前脸上都带着几分笑的程兰芝明显没有以前那般神气活现的表情,脸上只带着几分忧色,听见丫鬟开口,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只从蒲团上起来,迎了过来。
程兰芝见了赵彩凤,只笑着道:“找知道赵姐姐和宋举人大婚了,一直没向两位道喜呢。”
钱喜儿便笑着道:“他们回了村里头办的酒宴,我也不曾道喜,不如咱们这会子补上了可好。”
赵彩凤便笑道:“我这都两个多月了,早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还补什么补呢!”
程兰芝听了这话,脸上便多了几分艳羡,比起以前那叽叽喳喳的样子,确实安静了很多。
“上回萧老三送你的新婚之礼,你还喜欢吗?那可是我选的呢。”程兰芝看着赵彩凤的眼神,似乎也和之前有些不同,由刚才的艳羡,变的似乎有了几分妒忌,然后脸上的笑却还是没有变,只定定的看着赵彩凤,问她。
赵彩凤似乎也察觉出了这里头的异样,却只笑着道:“原来是你选的,我就说那东西那么精美,一看就不是萧老三这个大老粗选的呢!”
程兰芝听了这话,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容,只开口道:“我也不过就是受人之托而已,你喜欢就好。”
两人话语之中便多了几分生疏之感,连钱喜儿这个局外人都听了出来,便故意扯开了话题道:“兰芝,程夫人怎么不再,她今儿是和你一起过来的吗?”
程兰芝闻言,只点了点头道:“我娘去给大姐捐法事去了,今日是我大姐的忌日。”原来程家除了程兰芝之外,还有一长女,十几年前就病死了。所以程夫人老来得女,对程兰芝更是视若掌上明珠,爱护有加。
钱喜儿听了,倒是好奇道:“原来你也有个姐姐,倒是不曾听你提起过。”
程兰芝没出生之前,这个长姐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对她也不是很清楚,只随口道:“我还没出生,她就去世了,听说是因为当时我母亲陪着父亲在边关戍守,家里头只有长姐一人当家,得了急病死了,后来我父亲为了这事情,抱憾终生,所以才辞去了将职,请调回京的。”
三人听了这话,心中自然都不太好受,只觉心情都凝重了起来。赵彩凤便笑着开口道:“外头集市正热闹呢,我娘还在外面,我就先失陪了。”
钱喜儿原本以为三人许久未见,总能小聚一会儿,也不曾知道会如此尴尬了起来,见赵彩凤说要走,便也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出去瞧瞧热闹。”
两人辞别了程兰芝,出了小院,钱喜儿才兀自带着几分不解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话来,倒有几分打机锋的感觉了?”
赵彩凤知道钱喜儿素来敦厚,也不是会搬弄是非的人,便把自己和萧一鸣只见那一点虽然压根也没有啥关系的牵绊说给了钱喜儿听。钱喜儿听了,只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她瞧见你是这样的表情,换了我只怕也是尴尬,倒是我蒙在了鼓里,害的你们两个都不自在了。”
赵彩凤便笑道:“你又不知道,其实一开始,程姑娘也不知道的,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也不清楚,可再怎么说,如今我已经成婚了,她跟萧公子也是*不离十的事儿了,我倒是没所谓的啦。”
钱喜儿只点了点头,两人又往外走了几步,便瞧见一出客堂外头,站在几个年轻的仆妇,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钱喜儿眼睛尖,只扫了一眼,便道:“是程夫人在里头做法事呢!”
两人顺着抄手游廊走过去,就听见几个仆妇,蹲在避风的地方,双手拢在袖子里头,闲唠嗑道:“你们知道大小姐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几个仆妇们都是后来进的程府,对这事情早已经好奇的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难得听见有人说起,只都兴致勃勃的伸着脖子问去。
“说出来吓死你们,我还是不说了!”那挑了话头的媳妇忽然就一改口,翻了翻眼皮子只靠在墙角不说了,惹的几个仆妇一个劲的啐她,那人这才一脸神秘的笑着道:“我只偷偷告诉你们两个,可别到处乱说,当心被夫人发卖。”
两人听了这话,只越发好奇了起来,一个劲的点头,只听那仆妇开口道:“我也是前一阵,陪着去余桥镇的时候,遇上原先被将军府发卖的老人家,才听说的!他们说……”那人说到这里只反射性的压低了声音,抬起头瞧了一眼,见两个陌生姑娘往这边来,便也有恃无恐了起来,只继续道:“他们说大姑娘不是病死的,是跟着人淫奔了,在外头死的!”
众人听了这话,只都吓了一跳,一个个捂着嘴巴,生怕把这天大的秘密给别人听见了。赵彩凤和钱喜儿正从那边经过,更是把这句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钱喜儿当场就愣住了,只差点儿停下脚步来,亏得赵彩凤镇定,拉着钱喜儿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绕过了抄手游廊,在一处大殿的屋檐下停了下来。
钱喜儿此时还没缓过震惊来,只开口道:“彩凤,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那程姑娘的闺誉就……”
古代礼教森严,家风持重,若是有人家出了跟人淫*奔的闺女,那么这一家子的姑娘,都别想嫁给好人家了。从萧夫人择媳妇的标准来看,似乎还是很看重这一点的。
赵彩凤这时候也没什么主意,只摇了摇头,小声道:“这是他们程家的家事,我们也没办法插嘴的,不过就是恰巧听见罢了。只是……”赵彩凤拧眉想了想,继续道:“看那媳妇都敢在外头跟人瞎唠嗑,只怕他们府里,也少不了这些闲言碎语了,只是她们做主子的不知道而已。”
钱喜儿听到这里,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这些嘴碎的奴才,真是无法无天,好像主子没了脸,她们就得了脸一样,真是让人作呕。”
赵彩凤虽然没当过奴才,也没用过奴才,可前世也看过不少宅斗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奴才的大户人家就有宅斗,她们整日里看着主子的脸色办事,长期积累的怨气,就闲唠嗑几句,算是好的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哪里真能堵得住啊!
两人心中虽是担忧,到底无计可施,也只能出了梅影庵,去找李氏和杨氏回合了。
杨氏一早就和余奶奶等人拜好了菩萨,这会子正在外头买东西,扯了几匹面料,买了两斤棉花、又称了一些饴糖、干果,只买到两只手都提不下东西了,这才作罢。
赵彩凤出来,就瞧见杨氏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只站在路口等着自己,问她:“彩凤,你不去给明轩也买些东西吗?”
赵彩凤只接过杨氏手中的东西,一边走一边道:“不买了,之前给他做的棉袄也都是新的呢,家里还有刘家送的几块面料,正好等宝哥儿出来了,给他做两件新衣服,小孩子过年穿新衣服,那才高兴呢!”
杨氏只笑着点了点头,瞧着赵彩凤的气色越发比以前好了,只开口问道:“彩凤,这宝育堂的药你也吃了有一阵子了,不然趁着明轩回来,你俩就要个娃吧?”
赵彩凤听了这话,只吓了一跳,急忙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却停下了脚步来,见杨氏追了上来,只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道:“娘啊,你那么喜欢娃,不如和叔再生一个吧?岂不更好?”
杨氏听了这话,顿时臊得面红耳赤,只一个劲道:“你这丫头,越发没大没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