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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他送进过监狱?”
“是。”
霍环不十分相信。
“你是不想让我见到他,你是在维护他?”
“我是实事求是,我不愿意无辜的人为我做出牺牲。”
霍环心里充满挫败,他也许真的不值得被人信任。如果他是个靠得住的人,又怎会痛失沅沅,一生懊悔。
他满心颓丧:“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应当的,我都没有答应带你走,有什么资格管你的事情。”
小离又被误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背对着她沉默。
世上误会她看扁她的人有无数,她真的不愿再被自己的朋友误会。
她走到阳光灿烂的阳台,柔声说:“我不想回去了。”
霍环抬头:“你不回去,不会有麻烦吗?”
小离望着窗外。
“他不开心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他开心的时候我在他的世界里并不存在。他开心的时候居多,所以不会有大问题。”
霍环心里竟有些高兴。
“你哪怕走,也应当吃过饭再走,让你空着肚子走人,是我缺乏礼数。”
小离欣然同意。
“好啊。”
“我去煮饭。”
“我帮你去煮。”
若非偶然重逢,小离也不会想到霍环这样的大少爷会煮饭。
时间如流水,人也在不停改变,没有一个人会一成不变。
刀在案板上有节奏地切冬笋,菜在油锅里滋啦啦响。
安静的厨房里,两个人各自忙碌,偶尔相视一笑。
她在相视一笑后哀戚,她内心一直渴盼一份平淡的生活,但和她一起过平淡生活的人不该是霍环,而应该是那个她心心爱爱、会对她笑、会关心在意她的十一哥。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霍环想吃完饭后,她一定还是要走,难道他还拦她?
他什么也帮不了她,他怎么拦她?
等一起收拾完残羹剩菜,小离提议:“我们一起出去走一走怎样,你快要离开永州了,就去你平常爱去的地方,当作我为你饯行。”
霍环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我也正想去看一看,装一捧家乡的土放在身边。”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将两个人并肩行走的影子拉长在沙滩上。
海面上泛着粼粼的霞光,他自己即将奔向自由,却将她一个人丢弃在牢笼之中,于心何忍。
夕阳的余晖中,他缓下脚步,再问她一次。
“那个人,你真的很怕他吗?”
小离轻声说:“是。”
在感情上,十一哥是她今生最惧怕的一个。
霍环终于从犹豫中杀出,鼓起勇气。
“如果让你跟我走,你敢不敢?”
他从苗寨离开的时候,沅沅为他送行。
沅沅对他说,如果来日遇到一个好姑娘,一定不要再辜负。
他不辜负小含,不是因为她是沅沅口中的那个好姑娘,而是因为他已经没有担当过一次,他不想一直做一个没有担当的人。
一个将希望寄托于他的孤弱女孩,他怎么就不能伸出一次援助之手,救她出苦海?
他年幼时还专爱替人打抱不平,难道长大之后,懂得人情世理,就忘记怎么做人?就连小时候也不如?
霍环的邀请,小离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霍环再说一遍。
“如果你信任我,如果你敢,我就带你走。”
小离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带她走。
她在心里想着,离开一段时间对她而言并无坏处,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而不是一言一行都受人监视,在脑筋不清楚的情况下面对人生。
小离做决定比霍环痛快。
“你肯带我走,我一定跟你走。”
霍环得到答复,如释重负。
“但是跟我走会吃苦,你怕不怕吃苦呢?”
“吃苦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如果能想明白怎样过以后的生活,怎么面对十一哥,吃多少苦她也认。
“那么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就启程。”他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船票,交给小离,“这是我的承诺,我会尽快再弄一张船票,你这两天记得来找我。”
小离用力地说:“好!”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的格外开心,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天南地北走一趟,开阔了眼界,她总会想明白一些事情。
她心里一明朗,也就生出顽皮心,等明天或者后天上船,她再告诉霍环自己就是韩小离,一定会吓一跳。
她与霍环分别,一个人回永华路的房子。
自从离开藻园,她就一直住在永华路。
当初她还在秦爷身边做事的时候,一下子付掉半年的房钱,所以她回到此处仍可继续居住。
她手里拿着霍环的船票开门的时候,程易已在恭候她的大驾。
开门,开灯,程易坐在桌前悠悠喝茶。
她吓一跳,匆忙将手中的船票藏到身上,心虚地转身就走。
“回来!”
程易的语气冷的让她不敢不回。
小离回来也不认怯,这里是她的地盘,应该走的是他,她凭什么要走。
但她被他约束惯了,毕竟没有胆量造反作乱,直接命令他走人。
“你怎么进来的?”她也是没好气地问。
“我的房子,我想进来就进来。”
“你的房子?”小离一时间不明白。
程易不和她废话,喝一口茶,继续问她:“方才去了哪里了?”
他既不知道,小离才不会傻到主动招认。
“随便出去走走。”
的确是出去走走,她省略掉走这个动作的发出者,也不算撒谎。
桌子上摆着一个青瓷果盘,程易从里面拿出一只青苹果,送到她面前。
小离没接,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让她吃苹果?
“我不吃。”
程易道:“我没有让你吃。”
“那你拿给我做什么?”
程易嘴角存着点浅笑:“你还记得苹果是什么时候买的吗?”
“不记得。”
“你不记得,我提醒你,是星期三下午两点四十三分。”
小离睁大眼睛,这样的跟踪狂简直令人发指!
程易放下苹果,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说,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我要你一个字一个字亲口告诉我。”
昨晚一个玩忽职守的手下,自己在醉花间中喝醉,等再找到她人的时候,是在沙滩上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小离心脏一阵狂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
逃无可逃。
程易捉住她,扔进墙角。
她陷在墙角与程易形成的狭窄空间中,手足无措。
打又打不过他,动说的自己又没底气。
程易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颈上,她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他距离她仅有三四厘米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因为他一身酒气。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眼睛与他对视,以吸引他的注意力,身子则一寸一寸顺着背后的墙矮下去,企图从他臂下钻到门边,夺门而出。
这样面对面的对质,怎么可能耍得了任何把戏。
程易在她矮下去一头时,攥住她胸前的衣服将她拎起来。
小离脚尖离地,紧张道:“你做什么?”
她左右观望,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他和十一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今日才知道在大街上被抢被打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大街上至少可以跟人求救。
她的脚尖落了实地,程易是一副让人死都无处去死的冷样子。
小离想快点摆脱他的折磨,就不得不如实回答他。
她嗡声道:“是和一个朋友一起出去走走。”
他握着她的下巴,将她躲闪的目光送入自己眼中。
“你这段日子玩得很开心啊,是不是我再不来,你就预备和他远走高飞了?”
他的眸子沉静,像是暴风骤雨来临的前的黑暗宁静。
小离吓得微微发抖。
“别……松手……别碰我。”
她分明是反抗,但说出来就有点哀求的意思。
好歹也是扛把子出身的人,怎么在他面前就能这般没用?
小离讨厌没用的自己,所以不识时务地补上一句:“我喜欢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
程易当即反应,喝她一声:“东西拿来!”
小离颤一下,咽咽口水,悔不当初,方才若是没当纸老虎跟他顶嘴就好了。
“什么……什么东西?”
“船票。”程易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万恶的跟踪狂,他怎么连船票都知道。
他既然知道船票,她与霍环约定明后天离开永州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
未必,她和霍环谈话的时候,又没有第三个人站在身边。
船票可以在远处观望,但所言所语,不至于一字不落地听到。
她心存侥幸,仍打着离开永州的念头,所以这次识时务。
“我找给你,你先松开我。”
小离低头在身上找船票,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他稍微放松,侧身从间隙中滑出,握住门上冰凉的把手。
方才进门见程易在,她吓了一跳,忘记将门关牢,此时正是天助她也。
天助她,程易阻她。
他早料到她会耍把戏,在她夺门的同时,一手将门关死。
小离听到“咔嗒”的金属关阖声,脸都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