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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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弗雷德正一丝不苟的擦着一排价值不菲的水晶高脚杯。这些昂贵的杯子们看上去早已纤尘不染了，但是老管家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它们，他表情严肃而认真，像是他正在做着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一样。如果布鲁斯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阿尔弗雷德正处于一种焦虑状态之中，一遍一遍的擦高脚杯是阿尔弗雷德内心不安时最喜欢做的事情，虽然老管家口头上从来都没承认过。

    可惜今晚他的工作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阿尔弗雷德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圆滑透明的杯壁在韦恩大宅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晶莹剔透，如实的将他身后的落地窗以及落地窗之外漂浮的身影投影在杯壁上。

    阿尔弗雷德背对着落地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他放下用来擦杯子的软布，重新戴上洁白的手套，最后挺直腰背转身走向阳台。

    “请进来坐一会儿吧。”他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冲着飘在半空中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客人飘在窗户外面可不是韦恩家的待客之道，超人先生。”

    半晌之后，一脸尴尬的克拉克缓缓从空中降落到了阳台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他垂着头，活像一个做了坏事被人抓到的大型犬。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毛，他倒是没有想到超人会有这样的反应：“韦恩庄园的安保系统比您想象中的要严密许多，超人先生。更何况布鲁斯少爷对于你的出现有一套独立而且更为严密的警报系统。”

    听到布鲁斯的名字之后，超人把头埋得更低了，阿尔弗雷德甚至有种下一秒钢铁之子就会哭出来的错觉。老管家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超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阿尔弗雷德侧过身，冲着超人指了指他身后的玻璃门：“我们能进去再说吗？哥谭的冬天对于您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但是我这把老骨头是承受不住在外面站这么久的。”

    克拉克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思考他应该飘进去还是应该走进去，除了第一天去星球日报上班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手足无措的紧张感了。阿尔弗雷德平静如水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一切，在他面前克拉克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幼稚的小学生，不知道布鲁斯在面对他名义上的管家实质上的养父时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受。

    最终他还是决定像人类一样走进去，虽然他的靴子上沾满了灰尘和雨水，而韦恩大宅内铺的地毯看上去绝对价格不菲，但是克拉克觉得自己在阿尔弗雷德面前实在没有勇气再飘起来。他心情忐忑的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走进屋内，玻璃门关上，温暖到让人都有些气闷的暖意就扑面而来。

    “请谅解一下大宅内的温度。”走在前面的阿尔弗雷德头也不回的说，“别看布鲁斯少爷喜欢表现得冷冰冰的，他其实相当怕冷。进入冬天后，要是暖气开得达不到他的要求的话，他会拒绝起床的。”

    克拉克心里百味杂陈的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听老管家描述中的布鲁斯听上去挺可爱的，但是如果把这样的行为同时冠在蝙蝠侠身上……克拉克只能说他还没能很好的接受这两个天差地别的身份之下实际上是一个人的事实。

    他被阿尔弗雷德引进了一间装饰考究的会客室，老管家礼貌的请他在沙发坐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克拉克略为紧张的环视了一圈，整个会客室处处都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他面前的雕花沙发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古董，克拉克迟疑了一下，最后选择了维持着坐姿飘在沙发上。

    阿尔弗雷德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

    “要红茶吗，超人先生？”他一边问一边在克拉克面前放下白色的骨瓷茶杯，往里面注入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啊，谢谢。”克拉克受宠若惊的端起杯子，他可没想到自己还能受到这么礼貌的待遇。阿尔弗雷德完全有理由拿着一把装了氪石子弹的枪回来招待他，在他害得布鲁斯被刺客联盟抓走之后，“还有你没必要叫我超人先生的。”

    阿尔弗雷德了然的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肯特先生。”

    听到了自己地球名的克拉克惊讶的张大了嘴。

    “别那么惊讶，我毕竟是蝙蝠侠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一边淡然的说着一边从托盘上拿出一碟饼干放下，“小甜饼要吗？”

    “暂时不用了，谢谢。”克拉克紧张的回答。阿尔弗雷德于是将托盘上的另一只茶杯拿下，为他自己倒了一杯红茶，然后在克拉克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我就长话短说了，肯特先生。”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请问您这么晚了造访韦恩庄园是要干什么呢？”

    克拉克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再次紧张的悬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从阿尔弗雷德身上看见了蝙蝠侠的影子。

    “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他诚恳的说，“我记得你的腿好像受伤了。”

    “哦，那不是什么大碍。”阿尔弗雷德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他的语气依旧是疏离的。

    克拉克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手，他望着手中的茶杯出神了一会儿，然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我很抱歉。”

    阿尔弗雷德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我真的很抱歉，是我打伤了布鲁斯，才害得他最后被刺客联盟抓走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真的，抱歉。”克拉克情绪低落的说着，他并不指望能够得到阿尔弗雷德的原谅，更不指望布鲁斯会原谅他。失去意识的蝙蝠侠被拉萨格尔带走时的画面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每次当克拉克无法控制的回想起时，都会给他带来令人窒息的疼痛。

    这都是他的错，他愿意为此承担任何指责。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有一部分的他十分愤怒，因为就是面前这个人害得他的小少爷被最为危险的敌人带走，至今都没有消息。但另一部分更为理智的他终于还是占了上风，他知道这样责备超人是不公平的，布鲁斯才是那个应该承担大部分责任的人，情况变成这个样子很大部分都是因为他执意要维持那个“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是情侣”的谎言。

    阿尔弗雷德放下茶杯，平静的开口说：“这并不都是你的错，拉萨格尔曾经是布鲁斯少爷的老师，他是除我之外最了解蝙蝠的人。刺客大师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克拉克并没有感觉到好受一点：“但是要不是我失控的话……”

    “那也不完全是你的责任。”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毕竟你不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不是吗？在布鲁斯少爷一开始打算放出那个可笑的谎言时，我就警告过他这么做很可能会带来风险。”

    说道这里，他再次端起茶杯，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骄傲：“现在，事实证明，我总是对的。我希望布鲁斯少爷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之后，能把这个事实记得更牢固一点。”

    克拉克一脸敬畏的看着阿尔弗雷德，老管家则波澜不惊的喝了口红茶，又把饼干碟往克拉克的方向推了推：“真的不来点小甜饼吗？我向你保证它们可是蝙蝠侠的最爱。”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会客室外的走廊上传来。穿着全套罗宾制服的迪克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冲阿尔弗雷德说：“阿福！蝙蝠洞……”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瞥见了超人的迪克脚下一个踉跄，脸朝下就向地上栽去。克拉克立刻站起来想伸手接住他，只见迪克伸出双臂，借着摔倒的趋势在地上一撑，在空中做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之后稳稳落地。

    “超人！”落地后的迪克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见你吗！”

    说完他再次跳起，把自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克拉克的身上，语速飞快的说：“你可以带我飞吗？好吧我是开过蝙蝠飞机来着但是我还是想体会一下真正飞起来的感觉！卢修斯正在给布鲁斯开发火箭背包，但是他是不会允许我用的，因为那是蝙蝠火箭背包不是罗宾火箭背包。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你知道吗你是我最喜欢的英雄，呃，好吧，蝙蝠侠不算在内，阿福你千万别把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告诉布鲁斯，他会生气的。”

    克拉克只觉得像是有一千只小鸟在自己耳边吵闹，他以前和罗宾的接触不多，只知道那是一个十分有活力的孩子，不过在看起来他似乎还有点话唠。

    不过话唠的很可爱。

    “理查德少爷。”阿尔弗雷德清了清嗓子，迪克愣了一下，立刻脸色苍白的从超人身上跳了下来。

    “完了，我刚刚是不是泄露布鲁斯的身份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

    “没事，肯特先生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阿尔弗雷德也站起身，“你刚刚想说什么，理查德少爷？蝙蝠洞怎么了？”

    迪克这才想起来他要说什么，罗宾双手叉腰，满心欢喜的宣布：“火星猎人刚刚给蝙蝠洞发来了消息，他说他们或许有办法能找到布鲁斯。”

    “我感觉很没有安全感。”尚恩在心灵通讯里说。

    “你不能因为你读心能力的垄断被打破了就心怀不满。”诺拉在心灵通讯里回应道，“再说中文里有句古话叫‘风水轮流转’，你应该预见到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被人读心的那个。”

    “我感觉我完全没有什么*可言了。”尚恩继续抱怨。

    “……你这么说话的时候考虑过以前被你读心的人的感受吗？”诺拉说，“再说只要你们的心理活动不要强烈到产生对话框，我还是看不到的。”

    尚恩晃了晃提着诺拉领子的手。

    “你能轻一点揪我的领子吗。”诺拉终于忍无可忍的对着头顶巨型奥利奥吼出了声，“我明明已经在制服上设计了一个把手让你提了，你怎么还在揪我的领子。”

    她刚刚吼完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呛了一脸，只好悻悻的闭上嘴。

    尚恩和诺拉此时正在哥谭的领空上飞行，在接到蝙蝠洞的回信要求他们前往韦恩大宅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十分忐忑的。哥谭是蝙蝠侠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蝙蝠洞则更是不能轻易踏足的禁地，要是让蝙蝠侠知道他们趁他不在的时候进过蝙蝠洞……这个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韦恩庄园的影子出现在了视野内，尚恩飘在空中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向大宅的大门飞去。他习惯性的改变了自身的密度想要穿过大门，结果飞到一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身惨叫。

    “尚恩你在干什么！”诺拉的前额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大门上，她一片漆黑的视野里甚至都冒出了金星。

    “哦，抱歉，我忘了你还在了。”尚恩将已经探进大宅内部的半个身子收回来，然后小心的将手里提着的诺拉放在门廊上。诺拉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在上次被超人拎了一晚上差点被勒死之后，她就在鬼眼制服的背上加了专门用来提的一个把手。可是尚恩经常忘掉把手的存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揪领子揪顺手了。

    诺拉觉得他绝对是故意的，特别是这次在知道诺拉也有了能读心的能力之后。

    “尚恩，你知道你心里的幸灾乐祸已经形成对话框了吗？”她不满的说。

    尚恩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按下了大宅的门铃。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先一步用魔法传送到韦恩庄园的扎塔娜探出头来，奇怪的问尚恩：“你怎么不直接从蝙蝠洞的入口进来？”

    “你确定我们不经过蝙蝠侠的允许就进蝙蝠洞不会有事吗？”尚恩反问。

    扎塔娜歪了一下头：“要是平时的话，不经过允许进蝙蝠洞绝对会死的很惨，但是这次是阿尔弗雷德请你们进来的，布鲁斯再生气也不会敢做什么的。”

    一时间，尚恩和诺拉的心中对阿尔弗雷德的敬畏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真不愧是养大了蝙蝠侠的男人啊，两人心有灵犀的想。

    布鲁斯从混沌迷茫的思绪中挣扎着醒来，他的视野晃动了很久才得以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灰黑色的洞顶，蜡烛昏暗的灯光在岩石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手腕和脚踝上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他微微动了动，金属链碰撞的声音在他身处的洞穴中回荡起来。

    他被铐住了，一点都不出意料。

    布鲁斯从冷硬的床上坐起来，开始打量自己的情况。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密密麻麻的绷带遮盖了整个胸膛，一直延伸到两只手臂上面。下半身则套着一条素色的粗布长裤，正是当年他当着拉萨格尔修行时穿的样式。原本布满瘀伤的背部的疼痛感比昏迷前轻了不少，植物的清苦气息告诉他有人给他所有的伤口都上过了药。

    他下意识的按了按胸口，感觉到左边第三根肋骨传来一阵痛感。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碰那里。”拉萨格尔的声音在烛光没有照射到的黑暗角落里响起。

    布鲁斯的动作僵住了。

    刺客大师从黑暗中慢步走出，来到布鲁斯面前，在他学生的目光中用手在绷带上狠狠一按，剧烈的疼痛让布鲁斯快速的皱了一下眉头。

    “你有三根肋骨骨折。”拉萨格尔一脸惋惜的说，“看看你这一身的伤，你的搭档貌似真的是恨你恨到想要杀死你。”

    布鲁斯冷着脸，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和正义联盟里那些穿紧身衣的小丑们不是一路人呢？”布鲁斯冷淡的反应并没有让拉萨格尔气恼，他只是继续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和我们才是同类，布鲁斯，你生来就是应该站在世界权力的顶端的。”

    “我不感兴趣。”布鲁斯用蝙蝠侠的声音说。

    拉萨格尔不以为意的摇头：“不，你会的，你以为我会在没有把握说服你之前就把你带回来吗？你知道我最恨叛徒，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所以我愿意破例给你一次机会。”

    “我不会接受。”布鲁斯咬着牙说。

    拉萨格尔没再说话，他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步的退回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