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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沁分明看到夜青玄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样子两人是通过气的,见叶氏脸色不大好,沈沁上前,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叶氏眸光微微一暗,看了里面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人过来的温雨桃,道:“有人同我说,这边出了些纰漏,便过来看看,几位夫人正好在旁边,便一道过来了,既然来了,便一道进去看看,本夫人也有些好奇,是谁不要脸皮在相府演这么一出红袖添香。”
这话说的半点不留情,不过温雨桃一个外人,跑来参加相府的寿宴,还在寿宴上面搞这种幺蛾子,说真的,还真没人觉得叶氏这话说得过分。沈知松身为儿子,理所当然的打头阵,原本还因为担心里面的人是云臻,有些顾忌,既然不是,沈知松也没了顾忌,拍着手当先往前走,道:“不错、不错,这是哪家姐儿,身段真好!”
沈知松的毒舌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便是娇生惯养的怡郡主,遇到了沈知松也就是阴阳怪气的发点牢骚,不敢大放厥词惹沈知松生气。这会儿遇见这事,即便夜青玄已经跟他通过气了,沈知松也恼火得很,嘴巴自然更不留情,这话说是夸人,不过夸的也是烟花之地的姑娘。
温雨桃无视着外面来了许多人,坚强的将一支舞跳完,到了最后的一个高难度收尾动作,原想做一个漂亮的收势,给人一个更美的印象,却因为沈知松这一句话,一个岔气摔倒在地。因为收势太急,一声清脆的刺啦声,精美的纱衣被扯断了一片,露出一截被寒风吹得有些青紫的小腿。
夜青玄几人在听到布料撕裂声音时,便默默地背过身去,就连沈知松也撇撇嘴背过了身子,于是沈沁见着装晕许久的男子飞快的脱下外衣,给温雨桃披上。再看了一眼,那男子分明是林羡。
这下不用云臻解释,沈沁也大约明白其中故事了。大约就是夜青玄和云臻都觉得温雨桃是个祸害,可皇帝将给温雨桃选婿的任务交给了夜青玄,夜青玄又不能敷衍。差的温雨桃看不上,好的人家又不愿意做个没有实权的国公府的上门女婿,这差事可就难办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温雨桃自己作死。
让温雨桃自己作死其实都不用设计,温雨桃一面看着夜青玄,一面还想着云臻,就知道这人的野心有多大,会是那种愿意随便找个人做上门女婿的吗?既然不愿意,哪能等着皇帝给她指个人,然后娶回去当女婿,自然是要自己争取一回,至于人选嘛,不是夜青玄就是云臻,猜都不用猜。
温国公府如今的地位,能邀请温家上门做客的上流宴会并不多,刚巧碍着夜青玄的面子给温家送了个帖子的沈家就是一家,所以即便这门婚事告吹,温家与沈家也没什么交情,温雨桃还是厚着脸皮上门来了,目的自然是选个如意郎君。
沈沁猜的也*不离十了,基本就是温雨桃找了个丫头,跑去骗云臻说沈沁在后面出事了,让云臻过来一趟。这个借口拙劣得很,但云臻和夜青玄早就通过气,温雨桃这人太过不择手段,还是趁早尘埃落定的好,所以云臻还真假装中计过来了一趟。温雨桃知道云臻是百草园的人,也不敢使下药的手段,是找了两个高手,打云臻的闷棍。
温国公府到底是有底蕴的世家,就算败落了,府里也有几个厉害的高手,这回温雨桃也是大手笔,带了四个过来,云臻衡量了一下,能打得过,但难免惊动人。于是棍子打下了时,云臻不着痕迹的避开,而后顺势倒下。到底是在别人的地方,温雨桃也没有太多功夫准备,自然没有时间检查云臻是不是真的昏迷过去了,于是就这么抬到了水榭当中,开始准备布局。
温雨桃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还是有大家闺秀的矜持的,自己打算牺牲些名声,但也没打算让家里的下人看她的舞姿,所以,几个侍卫将云臻安置好之后,温雨桃就叫人退下了。而云臻,趁着温雨桃臭美的对着冰面照自己的模样,一颗一颗自认为优雅的解开衣裳准备跳舞时,早就从后面离开了顺便找了个人过来顶替他的位置。
丞相府没有大办,来的人都是世交亲眷,云臻也没打算为这个闹出其他的问题来,所以人选上就得认真一点,刚好,作为林姨娘侄子的林羡也来了,自然就选定了他。若是别人还需设计一些其他的,但对于林羡,云臻只说可以帮他娶到温家嫡女,他就毫无二话的坐到了云臻原来的位置上面。而温雨桃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决心归决心,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压根没注意到看表演的已经换了人。
温雨桃哪能不认得林羡,自从她要招婿在家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上门求亲的男子就不少,其中最是死缠烂打的就是林羡。温雨桃一向少出门,可京中的情况她随时都盯着的,若林羡再考也得个进士,看着相府和王府的关系,她还能高看一眼,可一个从进士罢了,还是被点了外放的更有甚至还娶妻休妻有两个孩子,她即便想着不能做绝,也压根没有考虑过林羡这个人。可如今林羡坐在后面看了她一支舞,现在自己又被他裹在怀里,这事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温雨桃身子都微微颤抖。沈知松原本只是气不过,忍不住刺上温雨桃几句,倒没想到这一个神转折,就连云臻也暗暗夸林羡厉害,这下子衣裳也披了,人也抱了,再说两句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话,夜青玄铁定将人判给他。
“是在下一时失言,道此等美景,若能歌舞一曲,才是人间乐事,温小姐也不会一时忘情,让各位见笑了,还请各位不要怪罪温小姐,在下愿意一力承担……”林羡此时倒是拿出了男子汉的气概,立刻替温雨桃解释道。
“……”温雨桃自然不会傻到林羡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一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温雨桃顿时慌了,可再是着急,嘴里依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若是一直无法开口,或许没有什么感觉,可突然间没了声音,就跟一时间看不见了,一样让人心慌,温雨桃一面想动手挣开林羡的怀抱,一面又因为突然失语惊慌失措,那样子,除了突然被人抓包的慌乱,还有一些狰狞,一向温婉美丽的温家小姐的形象慢慢破裂。
这个让人变哑的药,三年前沈沁就用过。不过那时她手头的药材不多,只能让人永久的失语,可现在这个,只是让人暂时失语,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就能恢复的。至于沈沁下药的时机,自然是温雨桃被林羡抱到怀里的时候,一时的突变让温雨桃来不及注意其他的事情,自然也没注意道自己吞下了一枚药丸。
沈知松和叶氏作为主人家,夜青玄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没有开口,由着两人问话。温雨桃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话都是林羡代为回答的,而林羡本身的目的便是温雨桃,自然尽量往黑里抹,硬是将两人描述成心心相惜天造地设的一对。毕竟没有发生更过分的事情,今天也是相府的好日子,叶氏和沈知松都不想搞得难看,简单问了一些,便看向夜青玄,等着夜青玄说话。
夜青玄点了个头,道:“父皇命本宫为温小姐物色一个夫君,不过关系到温小姐的终身大事,本宫也不敢大意。既然温小姐与林公子情投意合,本宫明日便禀明父皇,请父皇为温小姐和林公子赐婚。”停了一停,又接着道:“虽然你们是情之所至一时情不自禁,可这里毕竟是相府,也当注意一些。”
“微臣知错,还请恕罪!”林羡赶忙赔罪道。
“我……”沈沁下的药药效时间不长,林羡话音刚落,温雨桃的药效也就过去了。温雨桃的嘴一直在动,偏生说不出话来,可温雨桃自己一直没有放弃,没想到突然间一个声音又冒出来了。她一直没说话,因为太子和云臻夫妇在,其他人也不敢插话,她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不知所有人都看向她,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温小姐还有什么意见?”夜青玄微挑眉,眼里分明有些轻视。
温雨桃心里恨得咬牙,该辩解的时候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如今夜青玄已经定案了,却突然一个声音将所有人拉住,尤其是跟着叶氏的几个夫人,眼里更是鄙视,私底下窃窃私语还能听到‘不知廉耻’一类的话。
温雨桃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更可能会招致更多这些夫人们的言语,只得将话都咽了下去,道:“多谢太子殿下教诲,小女以后定当洁身自好!”温雨桃年纪不大,可死在她手里的人命却不少,可她暗地里下过多少手段,明面上却不敢露出不该有的心眼,否则,不用夜青玄和云臻动手,这些贵妇人的几句话就可以让她无处容身,此时即便不甘,温雨桃也只得往肚里咽下去。
夜青玄依然板着一张脸,道:“既然如此,林公子先送温小姐回府吧!”
这件事毕竟是云臻和夜青玄两个参与的,虽然多半的是温雨桃自己作的,但两人还是跟沈知松赔了个不是,才分别离开,去宴席上。
沈沁回去时,宴席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沈轻忙着照看三个小的,见到沈沁回来,便笑道:“这是去哪里看热闹去了?”
因为沈沁脸上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沈轻也没觉得沈沁让人算计了之类的,反而觉得是沈沁跑去算计别人去了。沈沁一笑,道:“一场红袖添香的好戏,下回再同你说。”
寿宴之后,沈沁带着阿筹与老夫人告别,云臻便亲自过来接母子两个回去。
阿筹有几天没有见到瑾萧了,今日见到瑾萧激动不已,依依不舍得跟瑾萧和夜明欣告了别,坐在马车上还在说一起玩耍的话。沈沁摇摇头,也只得陪着阿筹说话。不过阿筹跟着瑾萧两个跑了一整天,有些昏昏欲睡了,让云臻抱在怀里哄一哄,也就闭上眼睛睡了。云臻调整了一下阿筹的睡相,看向沈沁,道:“娘子还没告诉我,今日在相府里,瞧见夜云祥做什么了?那样专心,连为夫我都给忽视了。”
“……”沈沁一向知道云臻记性好,可记性好也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呀。
“娘子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觉得,今天见到的夜云祥,跟上回见到的那个不一样,一时之间还以为有人假扮的呢!”沈沁半真半假道。
“……”云臻微挑眉,“假扮?夜云和跟成王叔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谁能假扮夜云祥晃悠那么久?娘子看错了吧!”
沈沁摇摇头,她也知道云臻说的不错,可要说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表现出两种不同的状态,唯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是精神分裂了。可从她对夜云祥的印象当中,不应该存在这种问题才对吧。
“好了,别多想了,你若是果真不放心,我叫人多留意一些就是了。”云臻见沈沁纠结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道。云臻确实希望沈沁心里只有他一个,但他又不是话本里的男猪脚,心里想想也就够了,还不至于幼稚的提出来叫沈沁不许想其他人。更何况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只为了谁活着,身边见过的、认识的人又不是果真雁过无痕,哪能强求那么多。
沈沁见状便是一笑,明明至今都看夜云祥不爽,可因为她,还得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傻瓜,我没有想他什么。当年认识他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可以做朋友。何况他身份又高,我们若是在京城生活,有他关照一些自然是好的,哪能想到他会喜欢上我。可是毕竟认识一场,我总觉得这回见到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不能清楚,我是不能安心的。”
“我没有多想,”云臻嘴硬道,“我这般英俊潇洒的,娘子怎么会喜欢别人!他哥缺根筋,他便是缺好己根筋,我怎么会跟缺根筋的人计较。”
“好好,不计较……”沈沁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安抚云臻,“别激动,要是把阿筹吵醒来,他又要没完没了的哥哥妹妹了,我耳朵都要发麻了。”
到了除夕,朝廷也暂且放了假,官员们也都在家中准备过年,而云臻兄弟两个则被叫到宫中过年。
大明国早年也有除夕宫宴的习俗,后来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就取消了这回事,也就是将皇子们叫到宫中吃个年夜饭便算了。沈沁倒是想在自己家里好好过个年,可皇命不可违,还是得带上儿子去宫里面过年。
过年前舒清舒朗两个已经回家去了,阿筹听说要到宫里去过年,一面高兴可以跟瑾萧和夜明欣一道过年,一面依然对皇宫比较抵触。当然抵触也没什么用,还是被父母带到宫中去了,阿筹年纪小,原本也只是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喜欢宫中,进宫之后发现没有见到一向板着脸的太后,便也开心的跟瑾萧和夜明欣玩到一处去了。
太后如今被软禁了,宫中皇后做主,其他的妃嫔也都是早年跟随皇帝的,如今也都是年纪不小的了。皇帝对皇后和几个妃子都差不多,不见得喜欢谁一些,而其中年纪最小的也有三十多了,多年来也没了明争暗斗的折腾,宫中还算安宁。
除夕的晚宴算是皇家的家宴,云臻第一回跟老皇帝过年,老皇帝也有些小激动的样子,酒过三巡突然向云臻道:“你是第一回在宫里过年,等会儿带着王妃和孩子,去你母妃当年的住处看看吧!”
云臻有些诧异,却也点点头,道:“是。”
皇帝默默地灌了几杯酒,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道:“如今这宫中时越发冷清了,过了年青玄就带着家眷搬到宫中吧,父皇年纪也大了,许多事情也该交给你去做了。”
夜青玄微微一愣。按照大明的规矩,皇子成年了就出宫开府,包括太子也是如此,直到传位前一两年,才重新搬回宫中,为登基做准备。按理来说,皇帝如今也不到五十岁,没有必要这么早将夜青玄召回宫中才对,可皇帝明显不是说笑的样子。
“父皇……”
夜青玄正欲说话,却听皇帝道:“不用多说了,朕辛苦大半辈子了,如今你和阿臻都长大了,也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了,以后有阿臻辅佐,为父也就放心了。”
云臻微微皱眉,道:“我没说过要辅佐一辈子,等京城的事情了了,我还要带着妻儿回沧州去!”
皇帝一笑,道:“你呀,这性子正是跟你母妃一样,罢了,等这边安定下来,你想回封地就回去吧!”皇帝也不管皇后和诸妃的表情,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不过,我瞧着沧州地方有些小,青玄,不如将西边那一片也划给阿臻吧!”
“父皇说的是,沧州确实小了些,加上西边那一片倒是差不多,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自然应当多得些!”夜青玄一本正经的接口,其实嘴角都带着笑。云臻更是扯扯嘴角,沧州地界小,把西边的也划给他,好嘛,那不是连着西边陈国的那一片,意思可是明显得很,就是叫云臻给他们守着西边的边界,亏得父子两个还都是疼爱云臻的样子。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道:“好了,你们也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各自去转转醒醒酒,便回去歇着吧。”
“是!”众人应着,也就各自散开了,云臻也就依着皇帝的意思,带着沈沁和阿筹,跟着宫人去了云臻母妃月嫔生前所居的月桂宫。
皇帝的妃嫔不多,就是在当年也不算多,宫中地方大,所以月嫔分位不算高,也自己住一个宫殿,便是月桂宫。不过,听说月嫔当年也并不算受宠,之所以被人次次下阴招,也是因为怀了云臻多一些。皇家的孩子从怀上就要有各种算命之类的环节,而月嫔怀上云臻三个月时,澄光大师便为云臻批过一次命,具体的没人知晓,不过据说比夜青玄还要更好一些。
就因为这个,几个月里月嫔身边险象环生,几次都险些要了月嫔的命,最后还逼得月嫔不得不做出早产的假象。如今的月桂宫中已经没有主子,只有一些宫人维护宫殿,云臻带着沈沁和阿筹进来,宫人们便都上来见礼。
云臻摆摆手,道:“本王只是来看看母妃当年住的地方,你们自去忙你们的,不必管本王!”
“是!”宫里的奴婢到了年纪就要放出去,加之当年皇帝为了保守秘密,将月桂宫的下人基本都打发走了,如今的月桂宫中倒是基本都是后来的人,并没有服侍过月嫔的老人留下。宫人们不清楚云臻的性格,也不敢打扰,便都各自退了下去,云臻自己带着沈沁母子两个在宫里乱转。
月桂宫因为种植了不少月桂树而得名,秋天景致最是好看,到了冬天倒是冷清得多,不过里面的东西都随时有人打理,倒是没有荒废的样子。
云臻不曾见过月嫔,对月嫔的印象基本只有皇帝偶尔提及的几句话,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温柔美丽聪慧的女子,据说从前在宫中人缘也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其实红颜薄命算不上,听皇帝说起,月嫔生下云臻时,云臻才七个多月,更何况又是喝下催产的药,云臻都险些没能活下来,更别说月嫔。
沈沁看着云臻略微惆怅的样子,便知道云臻在怀念早逝的母亲。一个母亲,情愿拿自己的命去赌未出世的孩子的一条生路,沈沁觉得这一份情,任谁都不得不佩服,更何况作为当事人的云臻。
沈沁看了云臻一眼,道:“我带阿筹到那边看看,你自己转转吧!”
云臻点点头,道:“那你们小心点,叫人随时跟着。”
“放心吧,这里是宫中,能有什么事!”沈沁说着,便牵着阿筹往西边的一个阁楼走去。阁楼不大,有五层高,在皇宫当中不算高的建筑,不过四面都用了琉璃,在上面看风景应该不错。阿筹牵着沈沁的手,一口气爬到顶楼,往底下看,道:“娘亲,从这里看,皇宫真漂亮。”
沈沁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阿筹说的没错,月桂宫的地势高一些,他们又是在顶楼上,往下一看,将宫中的风景都收入眼中。年夜饭吃的也晚一些,此时宫中已经掌灯,大约是宫中人不大多的缘故,灯火也是星星点点的,从这里俯视宫中的样子,沈沁总觉得形状有些眼熟,可一时也说不出来。
大约是没有人常来的缘故,小阁楼里面也没有炭火,呆了一会儿,阿筹便开始喊冷。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沈沁便抱起阿筹,母子俩往下走,却见一名宫女等在下面,道:“李嬷嬷做了一些点心请王爷王妃和小世子一起尝尝,请王妃跟奴婢来。”
沈沁点点头,将阿筹往怀里带了带跟着宫女过去,也随口问道:“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么?还惦记着给我们做点心。”
“听说李嬷嬷是当年服侍娘娘的,娘娘过世之后,月桂宫中的人大多都遣散了,如今也只有李嬷嬷一个人留了下来。听说是因为李嬷嬷腿脚不好,外面也没有家人了,便一直留了下来。听说王爷要来,李嬷嬷不知多高兴,一早就准备了许多点心,说是当年娘娘喜欢的,要请王爷尝一尝。”这个宫女大约是平日里没人说话,沈沁一问,便絮絮叨叨的全都说出来了。
“原来是母妃身边的人,这些年怕是受苦了吧!”
“李嬷嬷就是腿脚不好,一到了天阴下雨,就疼得厉害,旁的倒是没听说其他的。嬷嬷人很好,对我们这些宫女也十分和善,如今也是嬷嬷在管着月桂宫这边的事情,连皇后娘娘,对嬷嬷都是另眼相待呢!”那宫女提着灯,引着沈沁到一个简单的房间,道:“王妃、小世子请进,王爷在里面呢!”
宫女说着便要往后退,却被沈沁拉住了手腕,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瞧着也十分机灵,不如本王妃同皇后娘娘说一声,要了你到王府服侍吧!”
小宫女眼睛一亮,却很快掩饰下去,道:“奴婢不敢,王妃快进去吧,嬷嬷说,点心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很想本王妃进去?”
“王妃娘娘说的是哪里话,奴婢只是奉命前来,王爷也在呢!”小宫女一口咬定是云臻叫她来的,心里却暗自发毛,想要退开,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沈沁的手。
沈沁冷哼一声,用力将小宫女一甩,小宫女被甩到前面的院子里,沈沁也抱着阿筹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道:“说,你是什么人?假扮宫女引我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王妃说什么,奴婢不懂,奴婢真的是王爷派去请王妃过来的……”
“还在说谎!”沈沁冷冷一笑,“你大约不知道吧,我对付一次又一次对我说谎的人,一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一张小脸蛋长得不错,若是划上几道,不知会如何?”
“奴、奴婢是宫里的人,要打要杀也是皇后娘娘的事……”
“我管不得是吧!”沈沁淡淡的接口,“划都划了,你说皇后娘娘为你做主又能如何?难道还能为了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治本王妃的罪不成?”
小宫女的脸色彻底白了,是了她只是个宫女,沈沁却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沈沁要治她的罪,又何须理由,随便一个冒犯,便足够要她的命。“王、王妃,是、是……”
“好了,翠儿退下吧!”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房里传来,紧接着,夜云祥从房里出来,拍着手道:“沈小姐真不愧是沈大人的千金,这样都能察觉出不对,你说,瑞王殿下若是见到你我在一处,会如何做想?”
沈沁冷冷的打量了眼前的夜云祥一眼,道:“你不是夜云祥,你究竟是谁!”谢亭不在,沈沁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不是易容的,可凭着直觉,眼前此人绝不是夜云祥。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我对你痴心一片,你为何偏偏看重夜云臻呢?当初我看上你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怎么你就义无反顾的投向他的怀抱了。”夜云祥状似苦恼道。
“不要用你的轻浮玷污夜云祥的情意,我从未喜欢过夜云祥,但你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以夜云祥自居,更没有资格来质问与我!”沈沁冷冷道。
“精彩!连我都要为你鼓掌了,你问我是谁啊,我就是夜云祥,当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夜云祥,不过到底是亲兄弟,我瞧着他为你伤心难过也心疼得很,你说,将你带回去给他如何?”‘夜云祥’拍着手道。
沈沁脸色微变,手握住了腕上的金丝,默默地戒备着眼前貌似与夜云祥一模一样的人。夜云祥的兄弟,在沈沁所知,夜云祥除了一母同胞的兄长夜云和,还有两个庶兄,她虽然不熟,却也见过,显然眼前这个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那么此人是谁?
“我知道,沈小姐精通医毒,又有一手高明的武功,既然如此我还敢来,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的,沈小姐还是乖乖跟我走,也免得吃些苦头。”‘夜云祥’微笑着捏着扇子道。
沈沁不由皱眉,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诡异,不说别的,就是云臻到如今都不见,就十分怪异。她十分清楚云臻的性格,不是这么一件事就能拉去云臻全部的注意力,就算那时他想在月嫔曾经住过的地方自己转转,也不可能这么久不过来寻他们,除非,云臻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