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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正打上了孙家的主意,他闲来无事整天在村里晃悠,每每见了人,他都主动嬉皮笑脸地上前找话说:“各位婶子/嫂子/妹子,你们不知道打光棍的难处呐,没人洗衣做饭,家里乱得像狗窝,冬天冷飕飕,被窝里也没个人,你们也都不帮帮我。”
有的人唾弃朱国正冷脸不理他,有的人就跟着不怀好意地起哄:“国正,你这话啥意思,俺们咋帮你呢?”
朱国正等的就是这句话,笑嘻嘻地说道:“哎呀,我看小丽妈就挺好,她缺男人,我缺婆娘,这不正好凑一对。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人继续道:“可谁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你?”
朱国正连说:“你们再帮我说合说合不就成了。女人家脸薄,心里愿意,嘴上也说不愿意。”
“你想得美哟。”
……
朱国正见缝插针地把自己和江玉荣往一块凑,江玉荣澄清过也骂过,可是这事越描越黑。她哭着去找村长,村长顶多批评教育朱国正一顿,又能怎么着,也不真心去管。要是孙家兄弟多,朱国正也不敢这么放肆,偏偏孙家又是个外来户,村民们遇到小事还帮愿意点忙,遇到这种事,全都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毕竟像朱国正这种牛皮糖似的无赖,谁都不敢沾上。
陆国华管了几次,朱国正竟然反咬一口,他语气暧昧地说道:“国华老弟,你是玉荣的什么人哪,管得这么宽?莫非你真跟她……”朱国正说到关键处故意吊着不说了。围观者的表情也立即暧昧复杂起来。
陆国华气得想立即打死这个人渣,不过,他心里明白,寡妇门前是非多,他稍一不注意就会连累江玉荣,因此他默默把火往下压了压,一脸坦荡地说道:“我陆国华是什么人,你朱国正又是什么人?你一个不务正业、爱钻女人堆蹭便宜的二流子无赖,一张破嘴没个实话,别人真是眼瞎耳聋了才会信你的鬼话。孙大哥刚刚下世,尸骨未寒,你就这样没脸没皮地纠缠孙嫂子,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朱国正要是有一点羞耻之心,他就不是朱国正了。他才不管陆国华的话有多么义正辞严,他只抓住一点猛攻死缠:“啧啧,话说得再好,也掩饰不了你的别有用心,你要不是对玉荣有心思,你为啥这样热心?放着自家老婆孩子厂子不管,千里老远地去护送她……你看我不顺眼,可不就是吃醋了吗?”
论讲歪理,陆国华哪是朱国正的对手,他气得心头冒火,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挥拳头就打。
朱国正在打架方面根本不是陆国华的对手,他不敢对面对抗,只是左挡右闪,一边躲闪一边嚎叫:“你们都来看哪,陆国华这个奸夫要打死我这个正经处对象的了。”
他嚎叫得越厉害,陆国华的拳头就落得越快。众人只是围观,也没人真心拉架。
两人正打得激烈处,就看见郁春玲和江玉荣匆匆过来了。
众人一见事主来了,目光刷地聚集到江玉荣深上。
江玉荣跟年前相比,憔悴苍老了许多。先前白白胖胖的圆脸明显地变尖变黄,一双总是带笑的双眼如今是眼圈发青发黑,目光凄切无神。
江玉荣恨恨地瞪着朱国正,指着他尖声骂道:“姓朱的,你这个畜生,我今儿个就当着大伙的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流氓,你真想女人想疯了,就一头撞死到阴间找你老娘去。”
朱国正坐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说道:“哎哟,玉荣,你不会是看上别人就把我给甩了吧。你要想清楚了,我可是一心一意地对你呀,某些人再好,人家也是有老婆的,你难道要给人做小吗?”
他虽然没指名道姓,可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陆国华再次大怒,又要上去打。江玉荣也想上去厮打。
郁春玲及时拉住了两人,郁春玲扫视了众人一眼,挽住气得浑身发抖的江玉荣,声音从容地对大伙说道:“我们两家在村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大家都清楚得很。大家千万不要信那些烂七八糟的谣言。你们好好想想,若是我男人真跟玉荣有不清白的关系,我是傻了还是疯了还跟玉荣这么好?我早第一个冲上去撕了她。”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若是陆国华真跟江玉荣有一腿,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郁春玲了。可她这些日子以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跟江玉荣该咋样还是咋样。
郁春玲顿了一下,又深深叹息一声道:“咱们大家的心都是肉长的,现在孙大哥抛下他们孤儿寡母走了,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四岁,两个小的才五岁,这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咱们没能力帮他们就罢了,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可咱们也不能落井下石啊,更不能跟着那黑心烂肺别有用心的人去抹黑玉荣吧。”
郁春玲的一番话说得有情又有理,众人有的唏嘘又有感叹,也有的不好意思。
而江玉荣听到这些话,不觉又触动心肠,“哇”地一声放声痛哭起来。大家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赶紧上前来劝。
江玉荣一边哭一边骂孙大成这个死鬼,丢下他们娘四个不管。
“……你一抬脚走了,丢下我死不了活不好,若不是顾着三个孩子,我也跟你一起走了算了,省得受这份活罪。”
江玉荣越哭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惹得心肠软的妇人也跟着掉眼泪。
郁春玲上前去拉江玉荣,并轻轻地掐了她一下,提醒她还有话要说。
江玉荣很快会意,于是接着哭道:“你这个死鬼,你走了,我以后咋过……”江玉荣哭着哭着就把那几千块赔偿金我说了出来。毕竟大家都知道矿上会赔偿,说一分没赔,大家肯定不信,与其让人乱猜,还不如她找这个机会说了出来。众人很精明地听出了这个数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同时又松了口气。几千块听上去不少,但也没先前猜得那么多。
江玉荣哭了一阵,又抹着眼泪说道:“前些日子,有人问我去借钱,我因为大成才走,精神恍恍惚惚的,啥事也没心思处理,就没答应。这几天才稍好些,你们家里实在有困难的,就来找我说,我把三个孩子的学费、买化肥农具种子和修房子的钱留下来后,余下的钱,能借你们多少算多少。”
江玉荣这是以进为退,毕竟,她以后还要在村里生活下去。她不求这些人能帮她,只求他们别欺负他们一家就好。
大家伙一听江玉荣这话,一想到这钱听上去挺多,可那是一次性的,以后再也没有了。人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家里能过得下去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有那心思借的,看大家都不开口了,他们也不好开口了。
这时却听见地上的朱国正大声叫道:“好玉荣,既然你手头有钱,就借我点吧。”
江玉荣站起身,走到朱国正面前,“呸”地一声吐了他一脸:“你不就是惦记着我家大成拿命换来的那点钱吗?我告诉你,我把钱扔水里听水响也不借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江玉荣临去时又故意大声说:“我要弄条大狗,以后你再敢进我家的门,我就放狗咬你。”
朱国正擦了擦脸,可怜巴巴地说道:“玉荣,你好狠的心呐。”朱国正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鸷。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怪我了。
朱国正从这天起,像是吸取了教训,果然不再纠缠江玉荣了。孙家难得落了几天清静。
但陆郁梨很快就发现,朱国正最近总在孙家附近转悠,他像是在踩点。陆郁梨心中一阵警觉,以朱国正的为人很可能是想夜里潜入孙家,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江玉荣不嫁也不行了。她听村里人说过,有的无赖就是用这种方法娶上媳妇的。乡民讲究面子,女方家遇到这种事选择报警的极少,一般都是私了,又因为女孩子名声已经坏了,只能选择嫁那个害她的人。江玉荣有三个孩子,她若是遭了害,为了名声为了孩子,也不会去报警,一般会忍气吞声地嫁了他。到时候,朱国正是人财两得。
陆郁梨想了想,这种时候,必须得先提醒江玉荣注意安全。
陆郁梨也想过报警,可是这个时期的农村,法律观念比产薄弱的地方,除非出了人命大案才有人管。像朱国正这种的,若是犯罪未遂,就算被抓住了,也就是批评教育一阵,拘留一段时间又放了出来。他出来之后怎么办?有千日做贼的,断没有千日防贼的。打蛇不死必为所害。
陆郁梨决定趁机好好地设计一下朱国正这个人渣,最好叫他非残即死,一辈子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