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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里的高官各成派系,领导想要让自己扎根下来手底下必须有一帮人马调派方便,而下属们也是求之不得能够成为高官们所谓的圈中自己人,于是乎一些眼力劲活络的主和一些“求贤若渴”的领导便各取所需成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根绳上的蚂蚱。
钱部长从一个小办事员爬到今天的位置,最大的靠山莫过于省委常委,副省长常崇德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句话是钱部长这些年来混迹官场通用的黄金法则,为了能说动老领导出手帮自己度过眼前一劫, 这回他来拜访常崇德可是下了重本,带来了一颗据说是当年慈禧下葬的时候含在嘴里的那颗宝珠。
这颗价值连城的宝珠,老领导弄到手里有一段时间了,每到晚上,他喜欢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把所有的灯都灭掉,只留下这颗宝珠放在书桌上,房间里照样熠熠生辉,尽管不像灯光照耀下让房间亮如白昼,却也是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这颗宝贝是老领导费尽心思花了大价钱弄到手的,一直舍不得往外拿,这次是真的遇上紧要的事情了,才会把这颗宝珠带到省城孝敬常崇德。
常崇德的办公室里,“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对联装裱成古色古香挂在最醒目的位置上,雪白的墙面映衬字体优雅的白纸黑字让人看上去忍不住频频点头称赞,好马配好鞍,好字挂在这么一个上档次的偌大空间更显出几分飘逸空灵。
钱部长有日子没来省城了,常崇德见他一声不响的突然冒出来心知必定有事,瞧着钱部长一进门二话不说先掏出一个锦盒来,常崇德心里倒是不由窃喜了一下。
钱部长这些年一向出手阔绰,每次上贡的礼物都会给他带来一份惊喜,不知道这回他又弄了什么好玩意过来?常崇德心里甚至有了几分期待。
“这是什么?”常崇德指着钱部长摆在桌上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锦盒问。
“我先帮您把窗帘拉上。”钱部长深知宝珠只有在黑暗的环境里才能显出最炫丽夺目的光彩,为了更好凸出宝珠的高贵典雅通灵气质,他放下装宝珠的盒子就开始动手拉窗帘。
“你个小钱又搞的什么鬼?”常崇德的胃口一下子被调起来,眼神里明显露出几分神采。
窗帘拉起来后,办公室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许多,钱部长这才又转回身当着常崇德的面亲手打开那盒子。
幽幽的光线从缝隙里慢慢透出,常崇德瞪圆了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锦盒,“天哪!这不是.......?”他抬头惊愕眼神看了看满脸堆笑向着自己的钱部长,脱口而出问:
“这是夜明珠?”
“前一阵从古货市场淘来的好东西,那些文物鉴定的专家倒是异口同声说是一颗名副其实的夜明珠,我一外行哪懂这个?”钱部长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看着眼前璀璨夺目的宝珠,常崇德两眼盯着发亮处心里却琢磨上了,“小钱这回突然来到省城又给自己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到底有什么大事?”
官场中的领导能做到高官位置上哪一个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人精,这一类人随便演戏都是小case,影帝影后的演技也不一定能比得过,常崇德很快从最初见到宝珠时的惊诧中回过神来,恋恋不舍把目光从装着宝珠的盒子上收回来后转瞬恢复常态。
“小钱啊,这次到省城来会是专程送这个小玩意过来的吧?是工作上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常崇德这句话正好说到钱部长的心里去了,他可不正是遇上了天大的难处求常副省长帮忙来了吗?这回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常副省长帮忙才能让自己躲过一劫了。
钱部长当着常崇德的面,说话倒是不喜欢藏着掖着,心里想什么,嘴里就秃噜什么。
“这次您还真是让您猜对了,我这次来找您,是希望您能出面帮我跟普安市的市委领导讨一个大人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常崇德心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拿在手里,就算是再怎么不方便,我也得尽力而为啊,否则的话,怎么对得起你这一番心意。”
“到底什么事情?瞧你这一脸为难的?”
钱部长如实汇报了自己的妻弟简直平被普水县纪委抓住了,现在普水县纪委紧抓这个案子不放松,自己担心妻弟别在纪委说漏了什么话再把自己给牵连出来。
提到“纪委”两个字,常崇德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官场混,最忌讳的就是玩法律游戏,运气不好的话很容易引火烧身。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常崇德问钱部长。
“我是想要请您能亲自跟普安市的市委书记刘国安说句话,让我妻弟简直平的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用多担心什么了。”
常崇德听了这话,皱眉问:“你一个市委常委,在普安市也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干部,怎么这点小事难道你自己都摆不平?还得从我这里绕一个大弯子?”
“这件事一时半会的,我也没法完全说清楚,总之,普水县的代理县长陈大龙因为诸多矛盾跟我已经成了水火不容的对手,这次普水县纪委对我的妻弟简直平下手,应该就是他指使底下人做的,因为普水县的纪委书记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 钱部长解释。
钱部长话没说完,就被常崇德给打断了,不可置信的口气问道:“小钱啊,你刚才说谁跟你是水火不容的对手?”
钱部长瞧着常崇德盯着自己的眼神,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不会是陈大龙的手已经触及到自己的靠山常崇德这里吧?
钱部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普水县的代理县长陈大龙。”
常崇德的脸上立即变了颜色,他慎重的口气对钱部长说:“小钱,今天这办公室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要是想要我帮忙的话,必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老老实实的给我说一遍,陈大龙那个人脾气秉性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怎么你们俩人竟然会闹到这样不可开交的地步呢?”
钱部长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自己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跟常崇德多少年的交情了,就算是陈大龙现在已经通过什么渠道巴结上了常崇德,在常崇德的心里天平一定有所偏袒的。
既然常崇德要从头听起,钱部长也只好从头开始慢慢说起,蒋老大和陈大龙之间的争斗是一定要说的,毕竟一条人命被逼死了,而逼死人命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非陈大龙莫属;这次帮刘杨光竞争县长位置也是一定要说的,说不定关键时候这件事还需要借助常崇德的力量。
而自己的儿子被陈大龙暗地里派人绑架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这种事情涉嘿太严重又涉及到天价赎金的问题,要是被常崇德知道了自己的实力居然雄厚到这种地步,即便是用脚趾丫想想,他也能猜出这些年,自己在底下当县长和县委书记这些年,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在钱部长的叙述中,陈大龙变成了一个常崇德想象不出的形象,此人不但心肠歹毒而且相当的霸权,说话做事极其自私,谁要是违逆了他的意思,他必定会挖空心思让对方没有好下场。
而钱部长自己在这出戏里则成了一个可怜虫的角色,处处被动也就算了,不断忍让退步的同时,却遭到陈大龙的步步紧逼,到了如今这种无处可逃的地步。
难怪有人曾说过,“这世上的所谓真相,在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有一个自认为的真相。”
当人们在叙述“真相”的时候,一定会重点说别人的缺点,而不会过多言及自己的缺点,这就是人的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在作怪,总想要在听众面前树立一个相对正面的形象。
等到钱部长把一长串的前因后果说完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而常崇德的表情却一直处于凝滞状态,像是在认真听钱部长叙述又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钱部长总算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两眼盯着常崇德,想要从常崇德的脸部表情细微变化中探知常崇德对此事的态度。
常崇德此刻的内心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自己人钱部长,竟然会跟自己的嫡系陈大龙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曲曲折折,这可真是: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此时的常崇德在内心翻江倒海之后,心里早已做出了决定,绝对不能让钱部长和陈大龙再这么胡闹下去了,不管到最后的结果是谁被打倒了,对他来说都是不愿意看到。
想到这里,常崇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哎呀!你这个小钱,这些事情为什么你不早点向我汇报呢?”
钱部长听着常崇德话里有话,一时猜不透常崇德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满脸堆笑的解释说:“您是了解我个性的,除非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否则的话,我又怎么好意思过来麻烦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