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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意外
黎华懂日语。
这就好办了不少。毕文谦貌似随意地挑选着自己觉得有价值的唱片,一张张听着,遇到自己想要的那些歌了,就要求黎华充当翻译,并整理成册。如果遇到她的翻译和毕文谦心中的印象不太相符的情况,他便多问一个为什么。
看书,听歌。
不知不觉间,春节便过了。毕文谦没有要求和谁一起过,倒是几天之后王富林转寄来了一封孙云的信。
却也只是寥寥的几句话,勉励他第一次独自在外时,要坚强。
孙云的字迹不算好看,细细的,棱角分明,一点儿也没圆润的感觉。毕文谦看时,黎华也凑了过来。
“……你妈挺放心你的。”
“……也许,是因为我给了她不普通的期望吧……”大概,穿越之后,自己的表现难免不像普通孩子了,孙云不以为怪,就已经是母爱了吧……毕文谦收好信,放进衣服的内兜儿,盯着黎华,今天,她梳了一个边分的发型,背后扎了一个小小的辫子,看着像一个文艺兵,或者……卫生员,毕文谦心目中那样的形象,“黎华。”
“嗯?”
“你为什么不和家人过节呢?”
黎华瞄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别处:“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你才想起来问啊?”
“本来觉得不该问。心念来了,随口就问了。”
毕文谦倒没有纠结于此,翻出一张近藤珍彦的专辑播放,转而又抓起一本黎华带来的书,低头读了起来。
录音室里弥漫着日式迪斯科风格的音乐,这并非毕文谦格外喜欢的,但在80年代的日本,也算风靡过,而且,如果抛开日本而只论迪斯科,那也会在中国风靡一时。
所以,至少需要有黎华见证着,见证自己听过。虽然,毕文谦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书上。
过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了黎华的回答:“我爸妈带领着课题,研究院比家里更需要他们。”
淡淡的口吻,给人早已习惯的感觉。
毕文谦忍不住问:“那你以前过年时,和谁过的?”
“他们回不来时,我可以去研究院啊……更多时候,我还有三舅家可以去。”
“那今年为什么……”
“去年开始,三舅工作的担子更重了,忙起来了。”黎华幽幽地说,“何况,让你一个人待录音室里过年,也怪可怜了。”
“人总归会有一些形影相吊的时候嘛!”毕文谦一时不知说什么合适了,沉默了好一阵,才挤出一句,“……貌似,我们过年那天,也没有什么不同……连春晚都没看。”
“春晚才有了几年啊?”
黎华无心的话让毕文谦又一次意识到——现在是86年,春晚还并没有成为中国人的一种情怀。
是啊,连春晚都还没有成为中国人的习惯。
真是原生态得让人忽然加深地理解到,为什么说人民对丰富的文化娱乐生活的迫切需求。
……不好不好,和王富林、孙经理这些老人家打了交道,自己竟然隐隐有些习惯了曾经觉得古怪的官腔。
遐想间,毕文谦露出了囧囧的笑。
这笑容,黎华看不懂:“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也许三十年后,很多中国人也许会觉得春晚这不好那不好,但一年到底了不看春晚,却会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毕文谦用真话吹起了牛,“就像……一个文化符号。”
“呵呵,胡说。”黎华用鼻音哼了一声,“我就没这样的感觉。”
毕文谦不再接腔。
又过了一个月,日历也翻到了三月中旬。录音室里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毕文谦,你好!富林老师说,他输了一个和你打的赌。本来要介绍你和成琳认识,但成琳太忙了……老师就让我来了。”
来人很年轻……好吧,再年轻,毕文谦也大约得叫姐姐;她烫着波浪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那举手投足的气质……在这个年代,大概一定是一个美女;她似乎有些自来熟,但问题是……
黎华先问了出来:“请问,你是?”
“啊!我忘了说了!”来人脸红了一下,急忙自我介绍道,“我是富林老师的学生,我叫苏虹。”
苏虹?!
黎华倒没什么反应,毕文谦却悄悄脸红了一瞬——如果没重名的话,这位大概就是原本这一届青歌赛通俗唱法的冠军了。而之所以说原本,原因是……毕文谦已经让导致她夺冠的作品提前问世了!
“你……好。”毕文谦伸出了手,在苏虹和他握手时又问,“富林老师好吗?”
“老师很忙,忙着筹备青歌赛的事情……这也是我来的这里的原因。”苏虹忽然古怪地直勾勾瞅着毕文谦,沉默了几秒,“老师让我给你带句话——赛制的争论比较激烈,他希望你提前去京城,他想听听你的意见。”黎华瞪大了眼睛。
毕文谦张嘴哑然:“苏……苏姐,你没记错话?”
“我当时也以为我听错了。所以老师重复了一遍。”苏虹点点头,忽然欲言又止,再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了。”
这……这……这是什么展开啊!
早就打算好在青歌赛决赛里怒刚一把正面,来一个声名鹊起,甚至横空出世什么的……现在突然天上掉下一个参与青歌赛赛制制订的可能性……
这不是在计划好掀桌子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能够参与造桌子吗?这不是努力打装备准备刷BOSS的时候突然得知自己可能成为BOSS中的一员吗!
“我得缓缓。得缓缓。”毕文谦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仰躺着,顺手拿书盖住自己的脸,“黎华,你带苏姐安顿一下,好不好?顺便帮我关一下音乐。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黎华咬了咬嘴唇,最终答应了。
随着关门一声,录音室里一下子寂静了。毕文谦胡思乱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文谦?师父?睡着了?”
“黎华……”
毕文谦感觉双肩被她按住了。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当仁不让呢!”黎华的声音里有些调皮。
“我只是……没有想像过,居然有可能越过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境界,直接又当运动员又当……规则设计员。”
“哈哈!你倒比喻得有趣。”黎华难得笑得有些狂放,“你是不是想多了一些?那位富林老师只是想征求你的意见而已。”
“那他为什么不征求你的意见?”
“我和他又不认识。”
“和他认识的音乐专业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一个高中生。”
“……噗。”忽然,黎华忍不住笑了,“我怎么感觉你在臭美啊?”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毕文谦不干了,一把抓开脸上的书,只见正上方是黎华那张漂亮的脸。
她笑吟吟地反问:“你明明有志不在年高。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哪里怕了什么?
“我没怕……只是不适应剧本往想像力上限的斜上方跳。”
“那你决定去京城了?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毕文谦深吸了一口气,“机会不等人。”
黎华点点头:“那我替你和孙经理打招呼,火车票也帮你买,反正,人家来这里就已经准备好车票钱了。”
“谢谢……等等,”毕文谦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你呢?”
“我大学还没毕业呢!不过你也别想好,不收学费的师父可遇不可求呢!我哪儿能就这么算了?也许……等你青歌赛比完了,我就也到京城去找你了。”
毕文谦笑了,觉得心里有些暖:“原来,你叫我师父是因为我不收学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