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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蝉站在阶梯下面看得目瞪口呆,顿时将西门映雪惊为天人。
西门映雪很高兴,那种感觉很爽,自遇袭以来他第一次这么高兴。
他满面春风的走了下来,拍了拍夜寒蝉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真的很爽啊!”
他和夜寒蝉一路走向莫愁湖,在细雨中坐了下来,没有撑伞。
有婢女拧着一篮子杨梅过来放在身边,他随手抓起一把,拈了一个丢进嘴里,甜中略带一些酸味儿的汁液顺吼而下。他吸了一丝凉气,很是惬意的嚼着,然后吐出一个核来,落入湖水中,有一尾鱼猛的一口接住,掀起一阵浪花。
“这玩意儿不洗了再吃?”夜寒蝉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告诉你,吃杨梅不洗更有味儿。”
“我说,西凉没这东西吧?”
西门映雪没有理他,而是四处看了看,忽然问道:“我的牛呢?”
夜寒蝉扭头看了看杨梅园说道:“那货在杨梅园里吃杨梅。”
西门映雪顿时无语,果然是一头吃货啊,荤素不忌啊。
“我说,这一次你倒是打得很爽,到了上京,你就不怕被打回来?老太爷可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呢。”夜寒蝉也拈了一个杨梅丢在嘴里,味道果然不错,比青梅好吃,他又抓起一把来。
“他不敢,活到他那份上,是很怕死的。如果他敢对我下手,皇上还会饶了他?我敢保证,他一回上京,皇上对他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别来招惹我。”西门映雪底气十足的说道。
“凭什么?”
“凭我西门家三十万铁骑啊,凭皇上想把女儿嫁给我啊,凭我爷爷是圣阶啊。”西门映雪顿了顿又说道:“有大腿抱,就是舒服。”
“明的不来来暗的啊,李家在上京经营几百年,没露面的高手多的是。”
“只要不是天阶,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还有你嘛。”
夜寒蝉一边吃着杨梅,一边揉着鼻子,心里想道,这以后岂不是成了你的打手了啊。
……
南唐上京,皇城群殿极偏远处有一个掩映在大榕树下的小院子。
前些天这个小院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接住了满天剑雨。
承天皇帝坐在榕树下的白玉桌子旁,专心的煮茶。
承天皇帝的对面椅子上蹲着一个人,这人的脸看起来有些清瘦,却长满了乱蓬蓬的胡子。他的头发没有束起,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批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
不过他的眼睛很清亮,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的眼睛,没有一丝尘埃。
他身穿一身灰布衣裳,胸襟处有几点显眼的污渍,扣子也没有完全扣起,露出了并不健壮的胸脯。
他没有看承天皇帝泡茶,他蹲在椅子上正专心的舔着冰糖葫芦儿。
他自然就是葫芦亲王唐葫芦,承天皇帝的二弟,上京五圣者第一。
“二弟,那一剑,怎样?”承天皇帝也没有抬头,他拧着茶壶正在沏茶。
葫芦亲王又添了两口才说道:“很强。”
“他不是伤得很重吗?”承天皇帝蹙眉又问道。
“你们都说我是疯子,我告诉你,夜游那王八蛋才是真的疯子。”葫芦亲王用冰糖葫芦指着承天皇帝说道:“那一剑,比二十年前的一剑有意思多了。”
“进步很大?”
“他确实有受伤,伤的也很重,可是那一剑却比他二十年前的一剑更有意思。二十年前我能抓住他的剑,这一次,我非但没有抓住,还受了伤。所以,这王八蛋自和魔尊一战后,境界又提升了不少。”
承天皇帝端起茶杯却没有饮,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兵发山海关,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打啊,肯定得打,叫武疯子狠狠的打。”
武疯子就是南唐镇北大将军武锋之,领五十万兵马镇守山海关足足三十年。
承天皇帝喝了一口茶,没有再说话。
葫芦亲王添了一口冰糖葫芦儿问道:“听说,你准备给芊芊订一门亲事?”
承天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李太师这次做的……实在有些过了,和夜游打一仗倒没什么,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破事儿。但内战不是我想看到的,西门家就那么一个独苗,这次来上京差点死了。当然,我不是想用芊芊的幸福去换取西门家的谅解,而是,芊芊这丫头看上了人家,我只不过是顺便把这事提了出来。”
承天皇帝在葫芦亲王面前并没有称朕,而是用的我,一些国家大事他也很愿意听听这个二弟的意见,看起来兄弟间关系应该很好。
“静静来信说了,她说那小子不错,长得很俊秀,画也画得极好。”葫芦亲王到现在都没抬头看一眼承天皇帝,他的眼睛一直在那串冰糖葫芦上。
承天皇帝点了点头,却叹息着说:“可惜啊,境界才刚刚突破黄阶入玄阶下境。芊芊,已经是地阶中境了啊。”
“到了上京我去瞧瞧,修炼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品行。西门老爷子和西门怒那厮倒是都挺不错的,想来这小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
承天皇帝连饮了两杯茶,又说道:“八月十五日,南山论剑,各大门派已经将参加论剑的名单递交到了鸿胪寺。莫干剑宗是由古木鱼领队,到时候,你自己拿主意。”说完这句话,承天皇帝就放下茶杯,缓步离开了小院。
葫芦亲王却呆在了哪里,一动不动,连冰糖葫芦儿上的糖水融化,滴落在地上,都不知道。
……
……
西门映雪一行在莫愁湖短暂的停留后又继续出发了。
夜寒蝉没有马上修炼,他和西门映雪相对坐着,小桌子上放着一篮子极为新鲜的杨梅。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比较内向的性格。却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暴躁的一面。”夜寒蝉说道。
“这不叫暴躁好不好,这叫直爽,叫热血,懂不懂。暴躁指的是失去理智的发脾气,你看我像失去理智的样子吗?”西门映雪又丢了个杨梅在嘴里说道。
“但是我怎么看都觉得像个打架打输了的孩子,找来家长撑腰后的发泄而已啊。”夜寒蝉揉着鼻子歪着头说道。
“哎,你不懂。做人,该低调的时候就得低调,但该高调的时候就应该高调。这叫什么,这叫快意恩仇。就拿你来说,明明有这世界最粗的两条大腿,还差点被人杀了,你说你冤不冤啊?”
西门映雪接着又说道:“北明皇帝的大腿粗吧,北海禅院燃灯大师的大腿粗吧,可你不会抱啊。我再给你说,抱大腿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现在打不过人家,不抱大腿怎么办?难道傻傻的把脸送过去给人家打?反正我是不会。谁敢打我一巴掌,我肯定会踹他十脚。谁敢动心思杀我,我就灭他满门。”
夜寒蝉怔了怔,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我也应该去踹他两脚才对啊。”
“我说,你师兄法海,现在是什么境界啊?”西门映雪问道。
“二师兄是天阶中境啊。”夜寒蝉很是佩服的说道。
“他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他已经到了。”
西门映雪一怔:“在哪里?”
“就在那里。”夜寒蝉转过身去。
前面就是鹊桥,鹊桥的桥头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袈裟的和尚,和尚一手持杖一手端着一个锡钵,有过往行人很是好奇的看着这和尚,然后纷纷摸出银钱来,丢入了那锡钵中。
和尚年岁约四十,一张脸有些微胖,五官组合在一起看来有些——猥琐。
他紧闭着眼睛,身上湿哒哒的,显得很是凄惨。
夜寒蝉和西门映雪下得马来走了过去。
“二师兄,你这,又是修的什么禅呢?”夜寒蝉好奇的问道。
“小师弟,你总算是来了,快帮师兄拿下杖,这淋了大半天的雨,他娘的睁不开眼睛啊。”法海和尚有些激动的说道。
西门映雪和夜寒蝉面面相觑,西门映雪在心里不禁又冒出了两个字:卧槽!
夜寒蝉接过禅杖,正要去接过锡钵,哪知法海和尚一把将锡钵搂入怀里,一边用袖子擦眼睛一边说道:“小师弟,这黄白之物正是我等修禅之人的大忌。你切不可沾惹,还是让师兄我来承受吧。”
西门映雪突然觉得这和尚很有意思。
法海睁开眼睛看到西门映雪忽然单手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西门小王爷,你是我佛有缘人,师傅交代我带一句话给小王爷,师傅他老人家说:欲证此身,当须久远度脱一切受苦众生。”
西门映雪豁然一震,他盯着法海和尚久久没有说话。
“二师兄,这句禅语出自何处?我似乎并未听过。”夜寒蝉蹙眉苦思着问道。
“师兄我,也不知道。”法海无奈的回答道。
“这句话,真是燃灯大师叫你带给我的?”西门映雪很严肃的问道。
法海点了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似乎是一句很平常的偈语,西门映雪的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但他依然平静的说道:“如果有缘,我自会去禅院拜访燃灯大师。”
然后他又说道:“大师还有何安排,是否和我们同去上京?”
法海迟疑了一下说道:“小王爷和师弟先行,这里人傻钱多,贫僧再多化些缘,自然前来上京与你们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