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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道院是神圣地,有着院长大人的庇护,南山道院开院不知多少年,从来未经历过风雨,无论是下院还是空岛,无论是历史长河中的哪一次人妖魔之战,都未曾受到任何波及。所以生活在南山道院的人都没有什么危机感,都很单纯,一心修道,只求证道。然后提剑下山,如莫邪或者白起大人那般,杀入十万大山,杀进魔域桃源。
这便是空岛所有弟子的唯一目标,所以他们原本过得很安宁,过得很舒心,却没料到来了个小师叔,偏偏这小师叔实在不靠谱,偏偏就连老师,也拿这小师叔没有任何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就只能自己去想办法。
于是朱八门和梁九宫开始建阵,给每一个同门建阵,大家想的是这样一来,应该就安全了,应该就可以静心了,无论小师叔再耍什么花招,他总没办法去破金罡阵吧。
这一天大家在惴惴不安中等待那从天而来的刀火或者剑雨,却未能等到。
于是便有些诧异,却愈发有些不安。
阵还没有建成,不知道小师叔什么时候才会出招,大家就这么从早上一直等到了傍晚。
西门映雪和芊芊坐在烟雨亭里,西门映雪手中拿着一封信。
这封信是静静寄来的,信上说得有些曲折。
……
光明顶已经落雪多日,你们那里却才深秋。
我很想念上京,也很想念你们。但现在无法回去,因为师傅说,我必须破了天阶境,才可暂时下山。
想来,应该还要三五年吧。这实在让我有些受煎熬,还好师傅还有那些师姐们对我很好,不会觉得太过寂寞。
师傅前些日子去了北明汴梁,带回来一些消息,我得知后有些惶恐,希望你们小心应对。
这些消息是北明皇帝委托师傅带给姐姐,请姐姐转交姐夫的。
其一便是原本在北明的贪狼星君离开了北明,往上京而来。贪狼星君姓李,名远霸,是李太师的伯父。
其二是三大军机幕僚之一的铁算诸葛先生于月前投奔了唐霸道,似乎是为其谋划争储君之位。
其三是南唐镇东军隐现异动,有小股精锐于月前脱离了镇东军,消失在巫山山脉,不知去向。镇东大将军李日天,是李太师的堂弟,而七星君之一的破军星君便在镇东军,亦不知去向。
北明皇帝并未对这三点做出自己的看法,我也不懂得这些,所以,需要你们自己分析。
另外,二皇叔葫芦亲王也在月前离京,去了北海禅院,想来也还未返回。
看起来似乎有些阴谋味道,我很讨厌,不知道父皇是否知道这些消息,姐姐有回皇城给父皇说说,早些设法应对。
光明顶的雪很厚,我此前从未见过下雪,便很是觉得新鲜,真的是很美的,处处银装素裹,非常光明。
站在光明顶上可见辽阔雪原,无边无际,刹是壮阔。
我养了一只雪狐,是它迷路了跑到我房里来的,它很漂亮,浑身毛茸茸的比雪还白。
它很乖,很听话,就是吃得有些多,却又没有长胖。
此前养过一只兔子,它不喜欢吃萝卜,却喜欢吃肉,然后,它死了,饿死的。
好吧,我要去读光明卷去了,那书太厚,太生涩了些,读得有些慢,就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你们得闲,可来光明顶一观,真的很光明啊。
……
这封信西门映雪看了整整五遍,却依然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舅舅所说的三点除了第一点贪狼星君李远霸往上京而来不知为何,其余两点似乎都是为唐霸道争储位而来的。
但这又有些说不通,镇东军有小股精锐消失在巫山山脉,这又是为何?
巫山山脉极长,起于东方,而一路蜿蜒至南方,蛮人就住在南方的巫山里。
他们,难道是去协助镇南军剿蛮?
“这些事儿不是我们明白的,贪狼星君来上京这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他是李太师的伯父,他也是上京城的人。诸葛先生去了北平这倒是有些意外,诸葛先生此前一直在镇东军,本身是李大将军的首席幕僚。而李大将军是李太师的堂弟,李太师又是大皇兄的外公,我担心的是,那一股精锐会不会和诸葛先生去了北平有关。”
芊芊蹙眉细细思量片刻又说道:“但小股部队并不会给皇城造成压力啊,再说了,他们难道还敢兵逼皇城?皇城御林军整整二十万人,何况皇城固若金汤,哪里是小股精锐能够威胁的?我认为这小股精锐是去北平的,他们向南行,只怕是迷糊人的。”
西门映雪想想说道:“这事儿是北明皇帝说起的,想来南唐应该也已经知晓。我不明白的是舅舅告诉我这些干嘛,又不关我的事儿。贪狼星君总不至于来杀我吧,他可是看见了那条路的强者,和张道陵几乎一个等级的存在啊。”
两人被这封信弄得无比纠结,西门映雪便忘记了练符。
当夜色来临,星空璀璨之际,空岛上还有那么几个人坐立不安的等着从天而来的刀火剑雨。
……
督察院里亮起了昏暗的灯,灯是桐油棉芯的灯,灯光暗红如豆,看起来便愈发有些幽深。
大榕树下的桌子上也亮着一盏油灯,督察院督御吏上官红叶大人坐在桌前的躺椅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色非常阴沉。
副督御吏汪春风汪大人和金督御吏薛小鱼薛大人恭敬的站在上官红叶身侧,就连呼吸都控制得极为缓慢。
汪春风于七月去了镇南军,上官红叶此前极少来督察院,所以当时并不知道汪春风去镇南军的目的,是接受的何人的命令。
能够密令督察院的以前只有一人,现在有两人。
一个是承天皇帝,另外一个是握着光的葫芦亲王。
葫芦亲王从来不问朝政,也从来未曾踏入过督察院这处已经发霉的院子。
那么汪春风自然就是接受的承天皇帝的密令。
上官红叶此前并没有在意,因为皇帝陛下总不能把他们闲养着,以前也多次密令督察院做过一些不适合明面上做的事情。
汪春风今日傍晚才回京,自然也不知道上官大人这几个月来一直坐镇在督察院,所以他先去了皇城,向皇帝陛下复命。
这无可厚非,也是正常程序。
但上官红叶听到汪春风所讲之后,只说了两个字:“莽撞!”
然后上官大人就一直躺在那椅子上,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汪春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既然上官大人说他莽撞,那他自然就是莽撞了,所以他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未曾落下。
夜以深,皇城早已经被点亮,处处都是散发出洁白辉光的夜明珠。
南唐不缺夜明珠,但偏偏督察院没有一颗夜明珠。
上官大人执掌督察院的四百年里,就从来未曾用过夜明珠。
他就喜欢点着桐油灯,就喜欢在昏暗的桐油灯下做事情。
“督察院,本身就是不招人喜的一个发了霉的地方,所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要弄那么亮?难道到处都挂上夜明珠这破院子就可以光明起来?就会少一些霉味儿?就会焕发出青春的骚动的光彩?幼稚!”
于是,督察院便再没有人提过桐油灯光线有些暗的问题。
有夜风吹来,桐油灯的火焰有些飘逸,光线便有些恍惚。
薛小鱼偷偷的看了一眼上官大人的脸,那张不知道埋着多少智慧的脸愈发阴晴不定。
薛小鱼已经入督察院三十年,在他眼里上官大人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似乎没有多少事情还能让他看不明白。
但显然现在的上官大人就是有些看不明白,或者,是拿不定主意。
督察院的那处小楼里同样亮着昏黄的桐油灯,上官大人未曾离开,所有的官吏哪里敢先行离开。
小楼里很安静,除了偶尔翻阅文件的声音,便没有其他声音,因为自从汪大人回来之后,上官大人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
“既然已经向陛下汇报了,想来这两天陛下便会有旨意下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未雨绸缪。”
上官红叶坐了起来,端着那口漆黑的茶杯,发现茶水已经冰凉,便又放了下去。
汪春风赶紧将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一杯新茶,恭敬的递给上官红叶。
上官红叶捧着茶杯,感受着从杯身上传来的温度,才发现已是深夜,才发现月已中天,有雾已经降下,才发现桌子上起了水露。
“贪狼星君离开上京已经两百年,他不在他那狼窝里呆着,忽然向南唐而来,他想做什么?”
薛小鱼弓着身子忽然说道:“亲王殿下,按时间算,应该已经过了江南镇,再过个把月,就正好通过南北大通道,到达野火原。”
上官红叶再次皱紧了眉头,这一皱,便是一夜。
汪春风和薛小鱼在霜寒中站了一夜,却没有觉得冷,而是感觉有些热。
当晨光洒下,整个皇城却笼罩在浓雾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上官红叶站了起来,在院子中走着,不觉来到了院墙下的那颗枫树下。
他抬头,才发现这本应该死去的枫树居然活着,虽然还是不健康,但那枫叶已红,红如二月的花。
他突然低头向小楼走去,他去了小楼的地下第四层。
没有人知道小楼的地下有第四层。
第四层里有一个人,一个瞎了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