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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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心湖位于南山道院空岛之巅。

    湖在山巅，山在云间。

    晨曦中就见湖畔有一处茅屋，茅屋外躺着一头牛，还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一身灰白麻衣的老人，一个身穿一身青衣的中年人，那个站着的人居然是魏无病。

    两人之间是一片云，云很方正，云上刻了很多线条，这是一副棋盘，这便是南山道院的云盘。

    天心湖水极为清澈，便能见底，便可看见那湖底有许多黑白两色的石子儿，也可看见有各种的鱼在石子儿上歇息或者游动，或者嬉戏。

    有一粒白色的石子从湖里飞起，便落在了云盘上。

    云盘上已经有了很多的黑白石子儿。

    老人抚着黑须哈哈笑道：“破啊，我看你这兔崽子怎么破，已成困龙之势，你已破无可破，哈哈哈，你输了。”

    那中年人面色有些凝重，他手肘撑在腿上，右手不停的摸着下巴。

    魏无病站在中年人的身后看得有些出神，是对这棋局出神。

    他看这中年人迟迟没有落子，便有些着急，于是就在那棋盘的东方一个方位上点了一下，说道：“既然龙以被困，何不从这里下刀，再成龙势，内外呼应，或可一战。”

    中年人眼睛一亮，细细思量片刻便大笑道：“妙极，妙极。老师啊，你未必能赢啊。”

    老人大怒，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懂不懂？你现在跳出局外不在局中自然会看得明白，你能明白局中的万般变化，可你能明白局外的莫测局面么？”

    老人说完便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没有穿鞋的漆黑大脚对着魏无病的屁股上就一脚，然后就见魏无病飞了起来，落入了天心湖中。

    “老子没叫你起来你不准起来，记住了，老子姓李，字老子，叫李老子！”

    老人又转过头看着中年男子骂道：“张道陵，你不是个东西，下自己的棋，为什么听别人说道？老子不是教过你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去，你看看你，还听这小屁孩儿的话，越活越回去了啊你！”

    张道陵苦笑道：“老师啊，您还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其实，我这不是还是听的您的吗？”

    老人一怔，随手一挥，那云盘便飞了出去，不知去了哪里。那黑白二色的石子叮叮咚咚尽皆入湖，然后沉入了湖底。

    钟灵犀呆了呆，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湖里的魏无病，又埋头开始做早饭。

    老人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天已经亮了，他怎么还没有迷路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张道陵自然听不懂，却也没问。

    因为院长大人不喜欢别人问。

    张道陵没有问却说道：“哎，老师啊，你说说看西门映雪在极短的时间从地阶下境破地阶上境，以地阶上境的修为搭了一座虹桥。这等天资，可谓数百年难得一见，为何他也无法入这门呢？你看看，今年又一个没有。”

    老人坐在湖边开始泡脚，他抬头看着那青色的天缓缓的说道：“他啊，他不是百年难得一见，而是……从来未曾一见。”

    张道陵摸出一张桌子，在湖边煮起茶来，他一听老人这话顿时一惊，迟疑片刻才又问道：“那，他为何不能入门？”

    “那门，太小了，他进不来的。”

    张道陵一听这话便傻了，那么高个门，师傅却说太小了，他进不来。

    他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进不来，而是因为那门小了没法进来。

    那，他有多高啊？

    “他啊，他比师傅我，还要高啊……”老人仿佛知道张道陵所想，喃喃的说道。

    “呯”一声脆响，张道陵手中的茶壶便掉落在地，摔得粉碎，那只拧着壶的手却依然还在空中。

    西门映雪，比院长大人还高？他怎么可能和老师他老人家比？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由不得张道陵不震惊，全天下都知道这世上活得最久的就是院长大人，已经入了神道的只有院长大人，院长大人在所有人的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可院长大人忽然说西门映雪比他还要厉害，这，如何能够让人相信？

    “我不过是活的时间长一些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究竟泡不泡茶？我等你这么久了，你又在想什么呢？这没什么好想的，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倒希望他越高越好。”

    老人说着声音变低了，仿佛自言自语：“这笼子塌下来，首先便是个高的去顶住啊。”

    ……

    西门映雪在那门就要关上的前一息向那门撞了过去，他以为他能撞进去，结果自然没能撞进去，反而撞的头破血流。

    他有些失望，就看见那门慢慢的关上，就成了一块……石碑，漆黑的石碑。

    他伸手去摸了摸这石碑，有些微凉，然后转身，就看见芊芊走了过来。

    “我还是没能进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出来就成。”

    芊芊没有因为西门映雪没有进那门而产生丝毫的情绪变化，她依然平静，平静的就如这浩瀚星海。

    西门映雪坐在门前，情绪还是有些低落，毕竟他曾经夸下海口一定能入这门的，这门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他晃了晃脑袋，脑袋有些晕，刚才一撞撞得不轻，到现在眼前还有一些忽闪忽闪的小星星。

    “无病已经进去了，你还得进去瞧瞧他，看能不能求下院长大人救救他，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出来后我们一起下山。”

    芊芊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进去，这事儿也得给老师说下，他教导了我这么多年，无论如何要先告诉他一声。”

    “这门已经关了，你如何进去？”

    “对于能够进去的人，这门就是一扇门，没有关和不关的说法。三年南山开门，只是为了接纳更多的能够进去的人。你或者可以理解为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是这门的主人，主人要回家，那门哪里会拦着。”

    西门映雪有些惊讶的看着芊芊向那门走去，果然不见了，他又仔细的摸了摸那门，手触之处却是实打实的冰凉，坚硬的冰凉。

    他实在有些累，而且受了一点打击，心情便有些索然。

    青牛躺在他的身边，不时看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却是骄傲。

    青牛为西门映雪而骄傲，因为他画出了那座桥。

    那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画出来的，西门映雪并不明白原本黑白二色的桥为何在完成之际却变成了七色的虹桥。

    他没心思去想那问题，反正钟灵犀已经抱着魏无病入了空岛，这个目标已经达成，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虹桥在钟灵犀踏入空岛那一刻就开始消散，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

    西门映雪仰望着星空，心里想着这一回上京，恐怕又有诸多风雨。

    ……

    北海禅院燃灯大师坐在星光之下，看着南方又皱起了眉头。

    西门映雪未能入那门，他为什么不能入那门？这没有道理啊。

    燃灯大师百思不得其解，他手中的念珠飞快的转动着，“啪”的一声清响，在这宁静的夜空无比清晰，一粒念珠碎了，然后便是“啪啪啪……”十几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他手中的念珠尽碎。

    他舒赞开了眉头，脸上便浮现起一丝笑意，喃喃道：“原来如此，就连这念珠，都无法承受这天命之重，那门，确实矮了一些啊。”

    西门映雪未能入空岛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从皇城群殿的观星台传出，然后传遍皇城，传遍了上京城，也传出了上京城。

    于是很多人便知道了西门映雪未能入那门，至于为何没有入那门，却没有人知道。

    承天皇帝还没有就寝，他背着双手在御书房里来回的走着，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陛下，要不，就让奴才去背那骂名吧。”魏公公恭敬的说道。

    承天皇帝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朕答应过葫芦亲王，如果他不能入那门，便再等十年。”

    “西方天的那颗星，又亮了一分。东方天那颗极为隐晦的星也在今晚明亮了一些，奴才实在有些……担心啊。”

    “你不是朕那二弟的对手，你敢出手对付西门映雪，他就敢出手杀了你。所以，这事不可轻举妄动。”

    “皇上您，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太庙了。”

    承天皇帝一怔，突然大怒道：“你这狗奴才，给朕滚出去，滚远一些，朕，不想再见到你。”

    魏公公战战兢兢地退出御书房，却笑了起来，小玄子立在房门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魏公公怎么会招惹陛下生气呢？

    他微微抬头就看见了魏公公的笑脸，更加一惊，赶紧给魏公公请安，再抬头时，看见的却是魏公公眼睛里的一片冰冷。

    “西门映雪没能入那门，你准备怎么办？”古木鱼坐在白玉桌子前轻语道。

    葫芦亲王在院子里来回走着，神情有些凝重。

    “他没入那门，我便要再等十年。我现在担心的是，有些人会忍不住对他下手。”

    “你担心他？他为何急于下手？”

    “因为，鬼谷神算还有关于那颗星的第三个预言。”